>因模糊而生出无限想象空间的亲生父亲被我贴上几乎所有真善美的标签,我曾因为能接近我的原生家庭而暗暗期待了一整个路途。
现在我进入了我原来的家庭,我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
我不喜欢这里。
我不喜欢这里的死气沉沉,寂静,无言,森沉,和几乎不见明光的灰暗,我踏入了一个我从没见过的豪华牢笼。
在这里的人为什么不笑?
他们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走路都恨不得不出声音,像上了发条的玩偶,吱呀吱呀,还不如我继父书架上的书看起来有生机。
他们说陈老夫人喜欢安静,不能发出声音。
陈老夫人?哦,我的奶奶。那个看到我眼角的皱纹立刻舒展,却又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里冷冷嫌弃我的老人。
还有我的亲生父亲。
他热泪盈眶地抱住我,诉说着自己对我的思念和愧疚,让我想起来我们学校的舞台剧里即使台下嘈杂也沉醉角色的演员。
他真像个演员,自导自演,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种熟悉。
我当然熟悉,这是我看我继父的眼神,小心翼翼地讨好,却又明明白白地远离,我想,原来我是这种眼神啊,他看到他的继女变成这样,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不知道,我是那个施暴者。
我对自己说,这才是你的亲生父亲,他生了你,他给了你生命,他是你每个梦里都幻想着去拥抱的男人,你得对他笑,你要叫爸爸。
但我做不到,我从我的亲生父亲眼里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自己。
妈妈就说:“你让她自己去玩吧,她长大后第一次来这里,肯定对你们还不熟悉。”
我于是刑满释放。
我在花园里大口地喘气,我心快要跳出来。
我想回家,我不想呆在这里。
花园里团花锦簇,远处跑着一群小孩子,我看到那个叫卓槐的小孩子站在旁边,看着前面好像在野餐的孩子们。
他真的太小了,我在这个年纪什么都不懂,而他眼神清清泠泠的,透亮,仿佛里面住着一个成年人。
我走到他面前:“你想跟他们一起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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