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一插手,谢杳才发觉京城这泓潭水委实比她所料想的还要再深上三分。
太子行三,能坐到如今这位子上仰仗的正是嫡出的身份。而他上头,二皇子早夭,大皇子宁王近几年动作不断——也不难想,太子这嫡出本就是白拾来的,作为庶长子,宁王有些野心也是寻常。
兴朝这座大厦,底子本就不算深厚,地基不稳,又连年外战内争,党同伐异,隐隐已有倾颓之势。
元平十六年春,惊蛰。
一道惊雷劈开夜幕浓重,大雨瓢泼而下。窗户未关紧,寝殿的灯烛被吹得抖动不止,映得人影也晃个不停。
宫人忙去重关紧了窗户,又多点了两盏灯。
谢杳习惯性地又去掐自个儿手掌,被谢盈一把接过手来。她那一双手本是指如削葱,如今灯下细看,却是青青紫紫一片,新旧交叠,不忍直视——这些都是她会见各路人马时,自个儿焦虑不安,生生掐出来的。
奉太子之命回东宫来禀告那人仍跪在殿中,谢杳怔怔抬头,又问了一遍:“你是说,镇国公沈征没死?”
“卑职不敢欺瞒娘娘。若是娘娘无事,卑职便先行告退了。太子殿下仍留在宫中。”
谢杳抬了抬手,见那人恭谨退了出去,开门的间隙风雨灌进来,带来一瞬凉意。谢杳跟着脑袋也清楚了点儿。
沈征不仅没死,还手握先前太子并未问出下落的虎符,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反了。
想来当日他只是察觉事态不妙,以假死暂且逃过一劫,而后养精蓄锐,只待今朝——又兴许他本是没这个打算,只是皇帝逼人太甚,生生要了沈夫人的命。
谢杳心头转过好几道弯,这么说来,沈辞去到边疆,扶柩归京时,该是知道的。
这么说来,当日那局势,并非太子所言的死局,而是处处生机。而当年沈家的生机,却被她亲手断了。沈辞早便同她说要她信他,让他去处理,终归是她没做到。
想通这一层,她心上一梗。这一年来她时常梦见沈夫人,梦见以前的那些日子。心中的愧疚自责甚至于自我唾弃翻涌难平,竟没有一夜完整的好觉。
而现在,积攒的情绪更是加倍反扑回来,扑得她头疼欲裂。
说来也怪,许是她与东宫八字不合,去岁冬里隔三差五就要病上一场。如今开了春才勉强好一些。
前几日皇后娘娘还特意指派了御医,给她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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