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着下唇,后退了小半步:“郑飞昂,你怎么会……做了反贼?你可还记得,那年你站在寿安当的后院里,穿着黑色的劲装,不停地在跟我说一些那个年纪我根本无法理解的话。你说保家卫国、匹夫有责、乱世动荡、义不容辞。你说你要去从军,义不容辞。而我只知要等你,是我的义不容辞。你还说,多则三年,少则半载,定会归来,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言止于此,面前的人已经不敢直视她的双眸。
“你可知,从那日起,我每天都盼着长高、长大,盼了日落盼日出,掰着手指数着日子等你回来。我花了两年的时间,去读历史上那些大英雄。我读卫青、读岳飞、读杨家将,我想读懂他们,读懂你所说的乱世动荡、义不容辞。可当我终于懂了的时候,你却——两年过去,我父亲的当铺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家人丰衣足食,好似所有的事情都那样顺利,只缺一个你。而你果真守约,挂帅而归,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军队,飞扬跋扈地进城。但这一去一回,国号却是变了。”几行热泪飞速地划过脸颊,她抽泣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说,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过两年,我再也不认得面前这个你了。大抵我芳心暗许的那个郑飞昂,早就战死沙场了!”
哭喊着说完这段话,面前那披着沉重盔甲的汉子,明明也红了眼圈。
“希然,对不起。”他拧紧了眉头,坚毅的唇线吐出冰冷的字眼:“一切都是注定的,以后你会懂。”
时希然还想与他分辨些什么。可就在这时,不远处领兵的副将一声令下,所有人快马加鞭便要杀进城去。
“你们干什么?为何不听号令?”郑飞昂提刀上马,扬鞭要追,动作僵了一瞬,他又俯下身,朝她伸出手来:“希然,上马。”
“不要。”她抹了一把哭花的小脸,转身拔腿便跑。马蹄踏过的土地一路泥泞,玷污了她的白色裙摆。她哭着跑回城内,却只见哀鸿遍野。叛军肆意屠杀百姓。房屋倒塌、血流成河,满城皆弥漫着腥臭。她还未来得及弯下身子作呕,便听得寿安当的方向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号。
她再顾不得许多,疯了一样跑回当铺,却见父亲和哥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阿爹,哥哥!”她喊破了嗓子,嘶哑的声音溢出唇角:“阿爹,你别丢下然儿——”
她娘跪在一旁,已经泣不成声,几口气没有喘上来,晕了过去。
“阿娘——”撕心裂肺的痛楚仿佛要把她生生撕裂,又好似千万把尖刀扎在心头。胸腔里的悲愤快要爆炸了。
那副将抽出长刀,对准了晕倒在地的母亲。时希然趔趄着爬过去,挡在母亲身前,张开双臂:“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娘吧,求求你了。我家的当铺都给你们,钱也都给你们,求求你们放我娘亲一条生路……”
僵持中,有马蹄声自不远处传来。时希然侧身护住娘亲,看到那人快马加鞭行来,似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她朝那边挥手大喊道:“郑飞昂,我求你了,让他们住手罢,不要伤我娘亲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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