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些无奈, 他缓缓转身, 不去看她神情,良久, 叹息一声, 道:“此事, 我还需与爹商议一番。”
元欢点头, 露出一个笑来。
高忻能这么说, 证明已妥协了一半。
高覆第二日将她叫到书房,从前朝高贵妃进宫开始说起, 苦口婆心劝诫,试图让她明白,有时候一个不走心的选择,她需要为此付出极大的代价。
元欢安安静静坐在凳子上, 也不插话,等高覆彻底说完,她才蕴着笑递上一杯茶,温声道:“爹, 我都明白。”
高覆是真的搞不懂她的想法。
自己这个女儿和成武帝的事,他也明里暗里调查了解不少,若是这两人当真情投意合的话, 四年的时间,孩子都生出来了,又怎么会折腾到这般地步。
既然分开,说明彼此已无意。
如此,又何必再凑到火坑上去跳一回?
成武帝是个怎样冷硬果决的人,没人比他更清楚,当年血洗皇宫的时候,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他不同于随帝,不会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甚至,冷静得仿佛没有七情六欲。
前四年,只有一个鹿元欢,踩在底线上反复横跳,成为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存在。
想起这段时日,所有跟徐州事扯上半点关系的同僚无一例外,全部进了刑部大牢,还未来得及澄清喊冤,就得到家族被殃及,瞬间倾覆的消息,为君者如此杀伐果断,高覆心里更复杂几分。
他已经失去了浅紫,不想也不能再失去欢欢。
但饶是偏心护短如他,也无法昧着良心说,成武帝这事做得不厚道。
人,完完整整送回来了,程双的事,也不追究了,这绝对不是看在高家的份上——他高覆还没那个天大的脸面。
“欢欢。”高覆实在是有些无奈了,说了好半晌,声音都微微透哑,这若是换做高薇坐在他跟前听他苦口婆心一大通道理,只怕是吓都吓哭了,可元欢从头到尾,安安静静,一双漂亮的秋水眸微弯成月牙形,高覆不得不接过她递来的茶盏。
“爹和哥哥都是为了你好。”千言万语卡在喉咙,最后能说出来的,只有这么一句。
元欢被这话里沉重绵长的叹息惊得愣了愣,她眨了眨眼,敛了眸中大半的情绪,徐徐道:“从前在宫里,日子其实过得不好,好几次都险些活不下来,当时什么也不懂,苦中作乐是常态,只知道世上有苦尽甘来四字,我想活着,好好地活下去。”
再艰难绝望的条件处境,活下去都是人的本能信念。
“到后来,国破了,身边所有的人,无论好的坏的,都成了乱葬岗白骨堆里的一份,我还未反应过来,铺天盖地的谩骂都砸到了我身上——仅仅只因为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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