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是发热,大冬天冻得手指屈伸不利的时节,外公却热得面红耳赤,大汗淋漓。
所有人都以为他伤风了,找赤脚大夫开了两剂祛风散寒,辛温解表的草药,连着喝了半个月,病没好,人却瘦了几斤,两颧高凸,眼窝深陷。听到点儿响动就害怕得不行,心头猛跳,怕到浑身颤抖。
这哪里还是当年那个走南闯北的汉子?
没多久,开始怕光,怕水。
白天不敢出门,让洪江爸拿稻草将他窗户蒙得严严实实,一丝阳光都不能照进来。不能洗脸洗脚,听见水声就叫胸闷头疼,说心口像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每每刚睡着又惊叫着醒来……后来,上了几年学的洪江红梅知道,这就叫“窒息感”。
到后期,除了怕光怕水,嘴里还会胡言乱语,甚至像野狗似的乱叫。
所有人都发现不对劲了,可送到县医院已经来不及了。
铁骨铮铮的外公死于狂犬病,给杜洪江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他曾无数次回想,如果外公没被咬就好了,如果村里没养狗就好了……狂犬病是无药可医的绝症,除了不养狗,不跟狗接触,他想不出别的方法来避免。
所以,杜家是坚决不能养狗的,杜家人没仇视狗狗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淼淼懂这个道理,自然不可能说养狗,可老太太现在为了哄她开心,居然主动提出……可见,很多时候,老人家宠孩子真是毫无原则和底线的。
刘玉珍觉着,还好淼淼自个儿懂事,不然,以老太太这架势,不把她惯出坏毛病她刘字儿能倒过来写!
几个大人心思各异,杜淼淼却忍不住好奇,被心内那股神秘力量驱使着来到门口。
杜家是铁大门,刷了层红油漆,宽三米,高两米八.九,每次开开关关嫌麻烦,干脆在左边那半扇门上开个小门,仅容一人通过,平时老爷子要推三轮车进来,或是赶牲口,才会开大门。
此时,小门外的青石板上,正趴着一团灰白色的小东西。
十一月的云岭,气温骤降,北风瑟瑟,小家伙团成巴掌大一团,头尾相连,瑟瑟发抖。要不是能听到它“砰砰砰”节律均匀的心跳,杜淼淼都怀疑它是不是已经没生命迹象了。
“小家伙,你从哪儿跑来的呀?”
感觉到她的靠近,小花狗艰难的抬起头来,“呜呜——”
它的毛实在是太长太蓬松了,又没人给它打理过,把眼睛都遮完了,只露出一个湿漉漉的黑漆漆的小鼻子。
还非常乖巧的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
杜淼淼心头软得不像话,正要给它治愈,忽然听见脚步声。
“淼淼看啥呢,天这么冷快进屋。”爸爸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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