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地融入到了大唐来的使者团里,俨然成了一名铁匠,搬去和陈木匠同住,日日教屈支工匠冶铁锻造,自然得仿佛他本就是大唐的一名工匠而已。
十年了……
武将一生能有几个十年?
他曾经的功绩,随着他十年的沉沦,尽数化了飞灰,再也没人记得。
武将之悲,不在于迟暮,而在于青春喂了狗,未出壮年却再不能得志。
将军心里有多苦,没人知道。
他只能主动融入工匠中,既给自己找了归宿,又不让公主为难。可怜他满腔壮志,满腹用兵雄才,最终消磨在岁月打磨中。
我想到曾经朝堂之上,左纳言,右纳史,朝承恩,暮赐死,很是难过。
也许是物伤其类,也许是惺惺相惜,我为将军悲伤了很久,我哭了三个晚上,夜夜哭湿枕头。夏使君问我怎么了,我说想家了,他说他也是,于是第四个晚上,我们俩抱头痛哭。
很难说清我们在哭什么,也许我们并不是在为旁人难过,只是在感伤自己的人生。
江头未是风波恶,别有人间行路难。
药女:
这么多天了,我从与公主、与谭女官、与崔使君的交谈中,终于拼拼凑凑地弄懂了谭女官事件的始末,也明白了李将军的曾经与未来。
我见过公主一边烧信一边抹泪,也见过崔使君与夏使君相拥哭泣;见过谭女官一蹶不振,浑浑噩噩,也见过徐琴师懂装不懂,云淡风轻度日。
宫廷里讨生活,大家都不容易。
我忽然对未来提不起兴趣了,五品女官的前程似乎也吸引不了我,反而是曾经在唐宫时,上司的刁难、同伴的背叛、主子的雷霆之怒……一幕幕浮上我心头,让我彻夜难眠。这些天做梦,总梦到一些不开心的事,醒来枕头都是湿的。
去给崔使君送药膳时,我思绪有些飘忽,望着他身边貌美如花的侍女,心想这些姑娘们日后该何去何从呢?若是有一天,官职也没有,钱也没有,家也没有,年轻貌美也不再有,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曾经辉煌如李暮将军,都有被皇帝舍弃的一天,我们这些小人物,又该如何自处呢?
许是我的心不在焉引起了崔使君的注意,他以指关节轻叩桌面,问我在想什么,为何不回他的话。
我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我问使君:“若是有一天,你没有官职,没有钱,没有公主的宠爱、皇上的信任,那个时候,该怎么办?”
他沉默地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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