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你的家乡,你还去过哪里吗?”
她说:“这里。”
曲阿姨笑了笑:“你今年才十五六岁,看过的风景也少,你知道年少最大的好处是什么吗?
就是在你不需要为生存烦恼的时候,你就不用为生活着急。你可以多看,多听,多学,多想。等你该为生活忙碌的时候,即使你做出的选择仍旧不合你父母的心意,他们也没法再真正强迫你做什么了,因为这是长大成人的好处之一,也是代价之一。”
仓库门轻轻关上,灯光从主屋窗户内流泻出来,照平她们脚下的路。
曲阿姨温婉道:“你韩叔叔临走前两天跟我说,他回想他的一生,遗憾少,快乐多,所以他离开时一定是笑容满面的。他走的那天,倒没笑容满面这么夸张,但确实嘴角带着笑。后来,我就想也像他一样做个遗憾少的人,我还有时间,而你,十五六岁的漂亮小姑娘,时间就更多了。”
当晚她内心有不小的震撼,难得失眠到半夜,第二天醒来,前一晚的情绪仍有少量遗留,但消散得更多。
她也看过不少鸡汤文,曲阿姨给她灌的鸡汤确实有几分效果,但还不至于让她头悬梁锥刺股。因此她没捧书本,而是走进了那间仓库。
她在仓库一呆就呆到傍晚,小阳春回来时她还拿着一件乐器。
小阳春冲完脸,扶着门框问她:“我外婆呢?”
“她去邻居家拿小鸭子了。”她说,“方柠萱把你爸寄给你的东西送来了,就放在茶几上。”
小阳春撩起T恤下摆擦拭脸上的水珠,问她:“你会吗,摸半天。”
她抱着乐器问:“你会吗?”
小阳春说:“我没兴趣。”
她把怀里的上低音号举起来,朝他吹响。
这一声,低沉、浑厚、含蓄,且悠长。
声音消失后,静止半晌,小阳春抬起手臂,慢动作抚了第一下掌,慢动作抚了第二下掌,又慢动作抚了第三下掌。
“难为你了。”他最后说。
她放下上低音号,一副要教训他的样子朝他大步走去,但小阳春不按套路来,他不像别人那样转身逃,等人追,而是一手扶着门框,身形岿然不动。
她已经逼到他面前,再也不能近半寸了,他低头,她甚至看见了少年人上唇两侧的胡须。
与人对视是最难的一步,不避不让不躲闪,坚持到最后的才是王者。
她觉得很难坚持,不知道小阳春是怎样,她的耳根已经逐渐发热。
她依旧保持对视,开口说:“让你猜个名词。”
过了两秒,小阳春才低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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