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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因愧生爱。

  ——是爱情。

  要问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也不甚清楚,或许是十五岁那年,他随连相治水归来觐见,她垂帘监国,帘后朦朦胧胧的那一眼;或许是九岁那年她去相府,他坐在桌边煎雪,红梅随风入窗棂,恰好落在他手畔,他拈起来递给她,落在她眸中的那轻浅的一笑;又或许更早,四岁那年,暴雨如戈,破城之日的马车,她掀窗的匆匆一瞥。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他入宫,自愿,又非愿。

  但不管何愿,总之不是为她。

  这一点,她很清楚。

  眸光黯了下去,收回思绪,抬眼,满目正红刺得眼睛生疼,她缓了一会儿,掸掸袖子,正了正发冠,迈步走了进去。

  连君则坐在床边,同样正红的喜服拢在身上,他不爱束发,墨黑长发披在身后,只在发尾处系了条正红的绸带。

  见她进门,他抬起头来,礼貌微笑。

  心漏了一拍,化作一汪春水,她跌落进去。

  水畔有梅,有雪,他在岸边,她在水底向上看,于是他的影子随着落梅浮水一飘一荡,看不清,也抓不住。

  她稳了心神,回望过去,目光首先落到了眉上。

  双眉如剑斜入鬓,便是惊鸿一笔,勾着轮廓印在背后的一壁红幕上,仿若公子如玉出画卷。

  她只看了一笔,她想要更多,那眼、那鼻、那唇,每一处都不舍得略过。

  烈酒上头,她喝了许多,怕是醉了吧。

  她敲敲额头,得半分清醒,自己从水里爬上来,冷风一吹瑟瑟发抖,让她足以扼断这些不该有的情绪。

  她浅吸一口气,挽笑,步态从容。

  连君则半跪下来,“参见陛下。”

  段槿煊未伸手,只丢了个“皇后请起”就旋身坐到了床上,连君则虽背对着她,但她不用看也知道他会是个什么表情,肯定是不好看的。

  语气却淡然,“谢陛下。”

  宇谦端了合卺酒,段槿煊接过,一杯拿在手里,另一杯递给了连君则。

  他微微颔首,而后两人臂腕相交,同饮。

  到这里,婚礼便结束了。

  段槿煊把杯子往托盘上一放,对连君则道:“朕去沐浴,皇后累了一天,早些安置吧,不必等朕。”

  “是,”连君则俯身,“谢陛下体恤。”

  段槿煊拂拂衣摆,站起来去了后室。

  剩下的人缓缓直身,头却没抬起来,烛火摇曳,在他眼里翩跹,眨眼便被吞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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