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砚滴鲤鱼形状,拇指大小,不知她来来回回上下多少次,才慢慢攒到这小半杯的温水。
感动和怒气交织,小太子一时之间竟不知是何心情,许久之后才苦笑着说:“...你给我喝宫女的洗脸水?”
泰安理直气壮:“洗脸水,我能保证没毒呀。韩信能受□□之辱,勾践卧薪尝胆韬晦十年,男子汉大丈夫,欲成大事不拘小节…”
她还在叨叨叨地说个不停,小太子却突然一个转脸,一口将她杯中余水饮尽。
“你说得对。”他微微笑,“金鹏垂翅问悉,终能奋翼绳池,人生屈辱乃淬砺,否极必泰,是道之常也。”
“大仇未报,尚未登宝。还有什么苦,我吃不得?”他淡淡垂眸,右手抚上心口,“我不怕。”
十三岁的少年,心性已经这样坚韧隐忍。
泰安钦佩不已,一面探手到他额上测试温度,一面轻声感慨:“你若是我阿爹的儿子,我大燕又怎会有李氏叛乱?”
他听出她语气中少见的感伤,倒有些诧异,顿了片刻才开口:“我若真的是中宗之子,怕是也要被他宠成个纨绔。”
“高宗仁明,却子嗣不丰。成年皇子只得两位,中宗和定王卢启。中宗懦弱平庸,定王却才华横溢。高宗犹豫多年,最终还是因为你阿爹嫡长的身份,择定中宗继位。”
太子斟酌着语言,继续说:“中宗仁懦宽容,对大臣手足多有优待,对妻儿子女一往情深,是个真正的好人。”
可是却不是一个好皇帝。
泰安静静地听着,替他补全了这一句。
隔了一场生死,她再看那些年的朝廷时局,也早已明白他们一家人的悲剧是命中注定,也是咎由自取。
“若是当初李家推举我做皇太女,我不推辞干脆坦然认下,也许他们就没有借口宫变了呢?”她小声说出心底的不甘,午夜梦回曾多少次徘徊心底。
“幼稚!”小太子干脆又肯定,“你要真认下皇太女,搞不好跟你兄长一样连一具全尸都保不下来。真要说悲剧,早在你阿爹择定辅国公次子李彦秀作驸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
“驸马不是我阿爹择定的!”泰安出声打断他,声音有些闷闷地,“是我自己要嫁的。”
认人不清,她情爱错付,没听阿爹的劝诫,被贼人所欺。
小太子叹口气:“他也未必就真的从来不曾动心。”
他犹豫了一番,却还是没将她亡故之后驸马的情状告知于她,反倒又转头说起了他们如今的现状。
“父皇虽解了我的圈禁,但是朝堂上却绝不可掉以轻心。太傅自尽保住名声清明,又与我划清界限。太傅身后的纯臣清流,如今以中书令裴郡之为首。”
他剜去胸前一块血肉换回纯孝声誉,加之父皇大病初愈,即便是裴郡之也不会选择在此时坚持废去他的太子之位。
但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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