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实……”何津晨想说点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翩翩妈妈说:“不管这些年我看到些什么,作为一个外人原本我不该掺和到你们的家事中去,可现在我看到因为你的父亲而让我的女儿痛苦,我也只能自私一次了。”
何津晨痛苦地抱住了头,说:“抱歉,谢姨,关于我父亲……”
翩翩妈妈说:“孩子,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你父亲一直以来对翩翩的成见大概也是因为你母亲的缘故。从他的角度来看,我们翩翩无论是家世还是对芭蕾的执着都和你母亲太像了。可只有我这个做母亲的知道,翩翩比当年的锦澜要勇敢坚强得多,如果面临同样的困境,我的女儿是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的。”
这么些年,每每面对翩翩那张精致的脸,他也时常会出现错觉,记忆中那张悲悯的面容偶尔会和她的样子重合。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却唯独在这段感情里徘徊不前,如今他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本和父亲的反对无关。他内心深处其实充满了恐惧,他害怕再次经历那种如坠深渊却什么也抓不住的感觉,他讨厌那样懦弱的自己。
翩翩妈妈的声音在何津晨的耳边好似沙哑的风声,一点儿也不真切。他想说些什么,想告诉她自己对翩翩的爱,向她倾诉自己内心的苦楚,可他的喉咙像是被风侵蚀过一样,干涩到发不出任何声音。
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翩翩妈妈于心不忍,可想到自己的女儿,又下定决心,说:“津晨,当断不断必受其乱!翩翩如今已经遭受了她本不该经历的责难。你跟她认识也有十年了,可最终也没有走到那一步,就让这一切到此为止,好吗?”
何津晨不想回答,脑海里全是拒绝的声音,可他只能说:“嗯,我知道了……”
落地窗前,何津晨脚下的地板上散落着几颗早已熄灭的烟头。窗外华灯初上,美轮美奂。他突然想起那个如今法律上被称为他母亲的女人,只要她在家,西苑的门廊里总是会亮起一排明黄色的灯光,明亮如白昼。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感,大概连他自己也不曾明白。厌恶、嫉妒、痛恨……可这都不是全部,偶尔看着她心中会莫名感到安定,可每次有这样的情绪跑出来,他就会对她更加刻薄,好像这样才对得起泉下的亲生母亲。
孩子对母亲的依赖于他来说是一种陌生的情感。魏锦澜二十岁生下他,四十四岁又离开他,这短短的二十四年里,他对母亲的记忆好像非常少。偶尔会有她温柔地抱着自己的画面,可又模糊到难以捕捉,他脑海里更多的是母亲那张悲愤哀伤的脸。
母亲曾说过,这辈子唯一的夙愿是看着他长大成人。他自小比同龄人成熟懂事,可成年后却惧怕长大。他选择逃避,在美国大学毕业后从研究生一路读到了博士。母亲去世那天是他博士入学典礼当天,他飞奔回国却没能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从小到大,母亲仅有的一点快乐好像都来源于芭蕾舞。可他二十岁那一年,她因为旧伤无法再走上舞台了。失去了芭蕾舞的母亲好像是皮影戏里失去了签子支撑的人偶,再也没有办法在这个世间独立行走。自那天开始,母亲盼着他长大的心更迫切了,好像只要他能够独当一面了,她就再也没有任何牵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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