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她每个周日都要转两趟公交去郊区的小教堂唱赞美诗,平时在家没事也捧本圣经,翻来覆去地念。最后呢,不还是死在那个脏地方,闭眼前也没见到她想了一辈子的人。如果不是傅叔帮忙,她连个收尸的都没。你说她的基督神知道吗?肯定知道,她整日说她的神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可到底不也没来救救她吗?所以你看,信什么鬼神,都是虚的,自己骗自己罢了。”
桑絮不明白余暗怎么突然愿意讲起他从来都是闭口不谈的家事。不过再细想,他的妈妈比张婉君去世还早,又见不到爸爸,跟她一样,哪里还有家,这也就根本算不上什么家事,不过是掀开一页蒙尘的日记。
但她听得沉默,良心自觉该说些什么安慰他。
可是她能说什么呢?她和余暗都是泥潭深陷的人,贴近拥抱只够互相取暖,站地上的人没谁愿意伸手拉他们一把,他们上不去岸。空洞的言语安慰根本就是激不起波澜的小石子,除了凸现个人良善,实际没丁点用处。
“你妈妈心里有信仰,一定是个真善美的人。”舌头替她在脑子里挑挑拣拣,艰难地吐出些温柔美好的词。
投进泥潭里,裹上肮脏的淤土迅速沉下去。
“真善美?呵。她信西教西学,却偏爱绾发旗袍,整日圣经不离口,又暗自躲在家里当楼凤。絮果儿,你不会理解人性到底能有多矛盾复杂。”
桑絮听不懂什么叫楼凤,但直觉那不是多好的代称。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小巷子吗,那个出门找她家铁桶的女人。”
“记得。”桑絮很快回答。
“她男人是我家常客,她从最开始就知道,但怕挨她男人的打就一直敢怒不敢言,心里的恨都可劲憋着,不得发泄。后来,她终于等来我妈死的那天,欢天喜地地在家门口放了鞭炮仗,给路人塞喜糖。我家就住那巷子里,丧事的白纱还没来得及挂大门上,她家的红盒子喜糖就递到我手里来,喜庆得很。那红是真碍眼,气得我之后每次路过都要踢翻她家门口的铁桶搞出动静,或者扔点什么恶心的东西堵她的门,听见她恶毒的叫骂心里特别爽。现在想想,还真幼稚。”
余暗轻笑了声,桑絮没说话。
她大概猜出来楼凤是什么意思了,她也借此认识了两个女人,可她此时真的不忍心说话。
“你看,我妈信教一辈子,没得什么好不说,还被人盼着早死。絮果儿,你说你还信什么佛,不如信我。”
桑絮没出声。
他用手骨重重地夹了一下她的手指,这才听见她疼得嘤出的声。
没想到她却没恼,还默默往他身边靠了靠,直到两个人紧紧地挨着。
“我就说你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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