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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则不分彼此。夜深时,风的声音,虫鸣的声音,露水的嘀嗒声,一点点渗透进来。

  丛云用蒙田的散文集盖着脸,这集子早就散落了,还是齐越动手撕的。

  那时候两个人都很年轻,发生口角的由头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两个人堪比决战的斗鸡。

  丛云看见自己的一本新书被撕成了好几卷,怒从心中起,说要以牙还牙,去齐越家砸掉他的铁锅,让他一辈子没饭吃。

  齐越根本没被镇住,当着她的面,上网定了一套铁锅,最贵最结实的那种,请她随便砸。

  丛云回身在书架找了最厚的一本书,打算扔到齐越头上,让他尝尝皮肉之苦。

  但她根本没扔出去。

  她一言不发,跑去厨房煎凉茶了,加了冰糖,装进保温杯里,提着出门,爬山去了。

  齐越看见煮锅里还剩了一碗凉茶,就倒出来喝完了。之后,他怀疑自己日夜颠倒,肝火太旺。

  最后,他发现自己着了丛云的道,她证明了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说的那句话,她没见过像他那么笨的人,像个赝品。

  两个人的关系若即若离,一个月后,齐越过二十三岁生日,打电话问丛云有没有什么表示,要是礼物也没有,祝福也没有,那不是太扫兴了?

  丛云却问他记得几个人的电话号码?

  齐越答:“爸妈的,家族的兄弟姐妹的,至于你的电话号码——”

  他念出了她的手机号。

  丛云不作声。

  不一会儿,齐越收到一封生日红包,里面有八十八块钱,再多就没有了。

  生日过后,齐越又展现了平和细致的一面。

  他认为朋友之间也会有高原反应,就像初学者拉小提琴,难免噪声不断。

  他买了一张可折叠的乒乓球桌,放在丛云家门口。

  那天阳光灿烂,丛云还算捧场,和齐越打了一个钟头的乒乓球,额头上都是汗,洗完脸,凉浸浸的,就不记谁的仇了。

  如是已经过去几年,齐越的性格沉稳了许多,丛云则学会了坐三十多个站的公交车。

  她包里放着呕吐袋,视死如归地上公交,一路吐到终点,下车缓过来不久,又视死如归地坐返程,一路吐回始发站。

  坚持了一个春天,她给别的乘客添了不少堵,也给一些公交车司机造成了阴影。

  等丛云压制住自己的晕车症,已经是夏天的尾声。

  她专程打电话问齐越最近在忙什么?

  齐越说:“忙着调整生物钟。”

  丛云说:“今天天气不错。”

  齐越说:“是挺不错的。”

  “兜风应该很清爽。”

  “你想去兜风?”

  “我付你钱。”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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