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董夫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好多人总觉得我和启山两人膝下无子,生命是不完整的,可不是这样的呀。”
日头晴朗,光下董夫人眼角皮肤上的皱纹不显苍老,而是呈现出一种经过时间洗礼后柔韧的力量。
“如今到了桑榆暮景,半截身子骨已踏入了棺材的年纪,恐怕有资格说‘回首一生’这四个字了。”董夫人的目光里有着尘世烟雨,“不敢说此生无憾,可与启山相伴的这四十几年里,没有可遗憾的事。”
“回忆起来,年轻的时候也有过很难的日子,他无人赏识,我工作的纺织厂也在裁人,家里穷得都揭不开锅,可我跟他都好面子,再难也不想张口求我们的父母。”董夫人笑笑,“就那么省吃俭用的熬着,依靠着彼此。”
“后来也在想,那时是什么在支撑着我和启山,可想来想去除了爱,还能有什么呀?”董夫人看了看她和斯回,摸着绣在手帕上的两条鱼,“你们知道吗,如果泉水干涸枯竭,原本水里的鱼儿就会相互吐沫湿润,以此来求生。”
“濡沫涸辙,相濡以沫,夫妻之间在困境中仍愿意拉着对方的手不放开,一直走到生命尽头,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董夫人在说这段话时,陆斯回和林漫没有任何想要控制谈话节奏的想法,已不像是在采访,他们的心绪随着话语声回到了小时候炎热的午后,那时总和别的小孩在树荫下捧着西瓜,一起偷听身旁的爷爷奶奶讲故事话家常,平和从心底油然而生。
结束采访时,林漫想自己在行将就木的那一天之前,会是与谁朝夕相伴了余生呢?她偏过身,陆斯回正在有条理地收拾着东西,而他的背影也始终镶嵌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她不知是命运的指引,还是自己的倾心所强加的注目,但无论哪一种都令她怦然心动。
董夫人离开了椅子,独自一人坐在了远处的屋檐下,回忆结束后她整个人有种被掏空的感受,心伤劳神。林漫想去抚慰几句,却被陆斯回一把拉住。
“董先生是脑溢血突然离世的,在这件事上董夫人还是很难走出来吧。”林漫低声说道。
“嗯。”陆斯回缠着黑色皮胶的电线。
“虽然很难,但还是想让董夫人走出来,哀伤之情对身体影响很大。”
陆斯回将东西都装好,靠在粗糙的树干上,放眼望去,声音微弱又落寞,“可你有没有想过。”
“走出来,就什么都不剩了。”
“为什么呢?”话题已不再围绕董夫人,林漫希望他能表露心迹。
“麻木一些,看得开一些,将痛切湮没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与生活中,别去想,放下苦楚,总会过去的。”陆斯回吐着气说出宽慰人的话,“这样轻松而美好的引诱在无止无尽无时无刻地渗入脑海深处。”
他掏在口袋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