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神许久,他拉住我的手,将戒指套入指缝:“不准反悔,这戒指是我预支军饷买的,你要是敢跑了,我这几年就白干了。”
我心跳加速:“可是…证书啊登报啊婚礼什么的,我都没准备,怎么,怎么结啊?”
舅妈提笔说:“放心吧,登报词我都给你写好了──”
一堂同喜,定今日情敦鹣鲽;
两姓结姻,期他年白首之约。
此证。
*
婚礼只准备了两日,办得仓促而简单,但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自己身穿白色婚纱,面对家属证的场景。
舅妈坐在桌旁,桌上摆着薄薄一纸证明,上面黑色铅印纵列几行,其中一行是成陟的署名,旁列则印了醒目的日期——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廿三日]
舅妈将钢笔递来:“签上.你自己的名字,章已经盖好了。”我捧着它扫过两眼:“不是已经有结婚证明了吗?”
小姨太太摸摸头顶珠花:“傻啊,这是以后你享受优待和领取军饷的凭证。”
我目光偏转,落在最后一行说明上:[六、此证将作抚恤凭领证明。]
手中钢笔微抖,笔尖在签名处晕出细小墨团。门外放起了鞭炮,是小姨太太特地为这场婚礼买来庆贺的,她就喜欢这种嘈杂的喜庆。
我深吸口气,认真而郑重地,在空白处填上[梁舒]二字,与成陟张扬的笔触相互映衬。
外面的鞭炮已经燃尽,满城飘着呛鼻的硫磺味。舅妈扶我出门:“以后小两口好好过日子,趁年轻多生几个胖小子。”
我红脸应是,成陟坐在摩托车头,无比骄傲地挺起胸膛,绿色军衣外戴着朵大红花,幼稚又和谐。见我们出门,他笑容灿烂:“舅妈,别舍不得了,我肯定把小舒养得白白胖胖。”
舅妈拧他胳膊一把:“这还没进教堂呢,急着改什么口。”成陟一蹬油门:“早就想改口了。”
我坐上摩托旁座,他将帽子扣在我头顶:“头纱按好了,可别吹跑了,我的新娘谁都不许觊觎。”
我故意作势去掀,他按捺我的胳膊:“掀头纱得接吻的,你真要掀吗?”
我讪讪放手,隔着雾一般的薄纱,成陟弯腰凑到我嘴边,飞快地亲了上去。
小姨太太捂着大半张脸,滑腻反光的丝绢来回挥舞:“赶紧走吧你们,我真是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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