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能看见家俊的家了,我们先不要贸然上去。
我转弯后下意识继续向前,偲嘉又把我拉回了拐角后面,我正常音量地问她拉我干嘛,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目光集中起来盯向墙前的一方。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远处的一排平房前,家俊正被一个胡子拉渣的男人提过来提过去地打,打得还不轻,起先光是用那双粗砺的手便能将他虐待得哇哇直叫,接着似乎觉得用手不痛快,竟捡起堆在门口的细竹条往家俊身上狠抽,抽得小衣服都破了,更是抽得小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自己错了。
还有一旁蓬头垢面的女人也参入这场暴行中,嚷着让人听不懂的语言破口大骂。她穿着臃肿的睡衣……叉腰的手却瘦得皮包骨,发黄的指甲很长,除了黄,甲缝里倒也干净,没见有什么污垢。
家俊最终被提着后衣领塞进了一个铁笼子里,他的母亲依旧骂骂咧咧的,但看不出来她在骂谁。他父亲有个肿大的酒糟鼻,熄火后走到门口的凳子前,提了提裤腿蹲下去,满眼心疼地看着凳子上和地上被打翻的老白干,嘴里一边臭骂家俊,小废物!小白眼狼!要了我的命哟!
然后这个可怕的酒鬼竟好笑地趴到地上去,像牲口一样舔起那两滩缓缓流动的酒。
我这时,竟只能干巴巴地讲,家俊爸妈看起来很不好欺负,还是胡搅蛮缠的那种,哦?
偲嘉和我在墙边依旧静静地看着,在笼子里抖动的家俊早在发现我们之后,哭声便控制得越来越小了,为了不让自己大哭后抽噎,他整个人都无可奈何地抽动了起来。
他就是学他爸妈的。他经常被他爸暴打一顿后,关在狗笼子里。我看见过好几次了,他可能觉得丢脸,觉得我在看他笑话,就向我找茬了。他也老是找别的孩子的茬,也喜欢用拳头欺负人。偲嘉终于说话了,像个导游一样解说了暴行的背后。
好吧,我又觉得我才是孩子了。
她又告诉我,家俊的妈是精神病,时好时坏。
我是说哪里瞧着奇怪。看着家俊,我觉得自己的童年很幸福,幸福得足以支撑我一辈子有信心走下去。而他们,需要一辈子去找回童年的根基。
于是我嗟叹,怎么偏偏就遇到了这对父母。
偲嘉回头望向我,一双黑黑的眼犹如两个空旷孤单的房间,眼神又有着陷入沼泽后最终的寂然,嘴巴却生动得一张一合起来。“你觉得很少见是吗?可是,在成千上万个角落里,有很多很多幸福的那一小撮人看不到的不为人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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