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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早十年,梁决不会想起这些,但他近来心思烦乱,多数都不可与人言说,更何况失去顾芳驰之后,他也确实没有谁可以倾诉衷肠,更没有人值得,因此越发频繁的独自反刍这些凌乱的思绪。

  这或许不算是中年危机,因为很显然他的一生不能用一般男人的方式来衡量和截断。

  他一生都在悬崖上,危机中,从来没有一天逃脱,更没有一天得以喘息,这是他遗传来的疾病,也是日复一日打磨得出的命运,粗粝坚硬,寒冷麻木。

  站了一会,他才拖着箱子去开门。

  家里寂静一片,背对着他的沙发上隐约看得见一个起伏的人影,落地灯光晕柔软,如同涟漪一样一圈圈散开。

  梁决站在门口,箱子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磕碰声,他并非故意,不过这一声已经如他预料,让沙发上的人瞬间惊醒了。他坐起来,迷蒙而绵软,身上的白色高领毛衣一样绵软,稍长的头发从后脖颈漏出来,然后沙发上的年轻人转过身,带着睡意和朦胧的胆怯亲近:“爸爸,你回来了?”

  他看了一眼时间,接着说:“这么晚?”

  但这么说着的同时他就已经站了起来,打了个哈欠,走了过来。

  这是个身量纤瘦,甚至在梁决面前有些文弱的年轻人,但他走过来的时候,梁决生出一股后退的本能。他没有动,看着梁浼过来,伸手拿开他仍然放在箱子上的手,但却并不是要接过行李,而是结结实实的拥抱了他。

  梁浼是当初梁决家族斗争的产物之一。他得到权柄,但并不准备结婚——要说这完全与顾芳驰相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自从年轻时代,梁决就清楚自己会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从本质上来说,毫无创新,完美继承他冷血的父亲的,新一代统治者。

  在这条路上他失去了顾芳驰,于是越发坚定。他不准备结婚,也完全不在乎后嗣,不过从理论上来说他确实需要一个继承人,哪怕只是为了股权的稳定。

  ——所以有了梁浼,他从旁支过继了他,当做自己的儿子。这没什么不好,除了从传统观念来看梁浼和他的血缘关系和薛飞廉和他之间的差不多,稀薄的近乎没有。但这是有好处的,梁家是一团乱的家族企业,股权关系错综复杂,比梁浼更亲近的多半都不是合适的人选。

  而梁决真的不怎么在乎血脉。

  他在乎的东西真的很少。

  不能说梁决亏待了梁浼,他抚养他,培育他,就像是培育新型的怪物品种,他希望梁浼至少在家族内部成为他的同盟,而他毫不介意将来身死之后把一切都传递给他。

  从这个层面上来说,梁浼确实就是他的儿子。

  但梁决厌恶这个孩子叫他爸爸。不是针对这孩子,单纯是针对传统的家庭关系和人间伦理。这对他来说就是个血痕累累的冷笑话。

  他进门的时候已经十二岁,从培养继承人的角度,看起来不太合适,但梁决不太在乎这个。他宁肯把这所谓的亲缘关系看作一场交易,更好处理。

  梁浼很乖,温顺而聪明,当然有人教他该如何面对这个莫名而来的爸爸,所以他的表现好到令人意外。

  人类真是奇怪,梁决的本意就是拒绝羁绊,但梁浼无论如何也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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