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漫步而来,还带着一坛好酒。
顾芳驰命婢女挑亮灯火,守好门户,和弟弟夜谈。
她的婢女与别家不同,扬名京城的既不是女红针黹,也不是琴棋书画,而是个个武艺非凡,等闲人别说在顾芳驰手里,就是她的贴身侍婢也能降服。
能把婢女变成亲兵的,只有一个顾家小郡主了。
顾碧城斟上酒,先问:“你和梁决……怎么样了?”
往常顾芳驰不愿意同人提起这些,因此就连顾碧城也知之甚少,如今有这么一问,还是因着梁家变动实在太大,若是顾芳驰仍然执意要嫁给他,只怕会更加不容易。
顾芳驰喝了一口酒,摇头不语。
顾碧城蹙眉。他年纪轻轻,在外头就早有了顾家玉树的称呼。早些年外头还有人爱说,“一顾倾人城,二顾倾人国”,这二顾说的就是姐弟俩。就算是蹙眉,顾碧城做起来也丝毫不突兀,甚至能写出一首诗来描绘他的愁容。
顾芳驰反而被逗笑了,探手摸摸他的脸,声音低回温柔,绮丽如锦缎:“都过去了,别提了。若是这回局面定下来了,我年后就嫁给薛家子。”
顾碧城想了一会这薛家子究竟是谁,吃了一惊:“薛飞廉?你怎么和他……?”
他在此前真的是一点端倪也没有看出来,闻言几乎不知道该说什么,见顾芳驰神情平淡,又好像是什么也不用说,于是沉了沉气,语重心长:“你不要勉强自己。”
顾芳驰平静面容荡起微微波澜,像是倦怠,又像是温顺,答道:“放心吧,我从不勉强自己。”
这话不算诚实,顾芳驰不是没有因为一个人勉强过自己,但那人现如今已经真心实意放过她,甚至再也不会见她了。
顾碧城知道她的固执一向难以撼动,闻言也知道再不能说什么了,于是只是叹一口气,转开了话题:“爹娘自从你走后就提心吊胆,这回你须得在家多住一段时间,可别一去大营就不回来。”
未料顾芳驰摇了摇头:“我打算住到皇上赐的将军府去。”
顾碧城斟酒的手一顿,惊讶的抬起头看她。
细细一线酒液溢出白瓷盏,淌到了桌上。
顾芳驰复杂的笑笑:“君恩难却,你就别再劝了。”
外人眼里顾家可谓是一人之下那样显赫,内里到底如何举步维艰,是不能示于人前的。
顾碧城自然深知其中无奈,片刻就收了吃惊,随手揩拭了桌上酒水,点点头:“将军府离家不远,你也可时常回来看看,那边都是罪奴,怕是一时整理不过来,还需母亲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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