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看她笑的吧?
她不能哭。
她懒懒地倚着棺木,抬臂将纤长的手指一根根搭在棺木的纹理上,轻轻摩挲着,一下一下,轻轻柔柔,似划过爱人肌肤。
梅燕飞微微咬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声音带着许久未说话的沙哑,却也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项梁,我答应过你,待你死了,便来皇陵好好陪你说说话。”
说到此处,梅燕飞蓦然一顿,她对他说过那么多的狠话,为何他至死也不忍真正伤她?连那封密信中的内容,亦是城儿拿给她瞧的,若非如此,她或许真会将对他的怨恨带进棺材里。
她蓦然垂眸,秀婉的远山眉微微触动,鼻头一阵酸涩。
“你瞧,我没食言,只是不知你在九泉之下,可否听得见?”梅燕飞暗暗摇了摇头,笑靥怅然若失,“定是听不见的。”
“当年……”梅燕飞想说那支玉簪的事,却骤然顿住,她伸手自发间拔下玉簪,浓云般的青丝悉数垂下,恍如上等杭绸。
也罢,当年的阴差阳错,他比她还先知晓,又何须再提?
她拿莹润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中珍藏二十载的玉簪,似凝视着爱人的眉眼:“你一生高高在上,却也是这世间少有的可怜人,至死也不知晓,当年……我最先动心的并非王爷,而是你啊项梁。”
他的名字,她在心中骂了千百遍,头一回唤得这般情深意浓,彷如将唇齿间噙着的全部情愫悉数灌注其中,似呢喃,似喟叹。
当年他光风霁月,姿容灼灼,实在是整个赏花宴上,最耀眼的二郎。
可她不敢正眼同他对视,只因出府前,阿娘曾叮嘱过,叫她万万不可肖想太子殿下,皇后娘娘容色寻常,素来主张娶妻娶贤,只要她在世,是不会容许美貌女子进东宫,乃至后宫的。
当年赏花宴上,梅燕飞懵懵懂懂也能感受到皇后娘娘若有若无的敌意,或者说是忌惮。
彼时,她对皇后娘娘心生敬畏,只想远着些,并未想过高攀皇室。
谁知,赏花宴后月余,敦亲王竟亲自给她送来玉簪,还向帝后请旨赐婚。她感动于敦亲王亲手雕玉簪的情意,对于是否愿嫁与他,却是茫然得紧。
没待她想明白,赐婚圣旨便已赐下,再无回转余地。
记得嫁入王府前,她整日整日站在府中桃树下发愣,府中上下都当她是盼着同王爷的婚期,唯有她知晓,心中驱之不散的,是那日桃树下一身清傲凌然的项梁。
或许是希望有多大,失望便有多浓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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