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艰险,尔等跟着我,只有吃苦受累,不若便死在这宫殿里,还能留个体面全尸。”
一时无说话,个个额头点地,无人敢窥视皇帝。
这大约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果决的一次了。
然而不过片刻,他握着长剑,鲜血淋漓的手,便微微颤抖,仿佛克制不住般,越抖越剧烈,直至长剑落地,发出脆响,他亦颓然跌坐在汉白玉石阶上,抱头痛哭。
原本眼睁睁望着父亲杀死母亲的皇子公主们,也终是惊恐的大哭出声。
齐澄费力的自地上爬起,令仅剩的太监们将皇子公主抱走:“抱远些,往南面去吧,送入寻常人家,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好。”他与皇帝并肩而坐,“陛下,该走了。”
慕容允绪哭声渐止,由齐澄搀扶着,跌跌撞撞乘车驾离去。
……
皇帝出逃了。
传言在兵荒马乱的金陵甚嚣尘上。建弘帝气数已尽,接下来,大齐该是燕王的天下。
四月,春暖花开,慕容檀率军横跨天险长江,直扑金陵。千百年的风流富贵地,一夕之间为战火吞噬。
城门处早无人抵抗,一见黑压压燕军,径直大开城门,令其长驱直入。
皇帝都逃了,哪里还有忠诚的将士守卫都城?况燕王不杀降,日后的大齐在他治下,他自当爱护百姓。
慕容檀入皇宫遍寻慕容允绪不得,大怒不已,当即召尚留城中的数十大臣,一一逼问皇帝下落。
他须得寻到慕容允绪,若慕容允绪已死,他可顺理成章继位;若未死,则可逼其写退位诏书。然如今皇帝生死未卜,皇位便无法易主。
可那数个实在老迈,又一心忠于慕容允绪的额,不但无论如何也不肯透露分毫,更是直接一头碰死在金銮殿上,血溅当场!
余下数十个墙头草,两面派,各个瑟瑟发抖,唯唯诺诺,不敢出言。
刘善等大怒,请慕容檀杀其宗族,以儆效尤。
若换做寻常,慕容檀不必旁人劝说,早已当场大发雷霆,杀鸡儆猴,可今日,他却犹豫了,只沉默思忖片刻,便挥手令众人退下。
众武将不懂他何以才入金陵,便现优柔寡断之相,却终不敢多言,遂愤愤不平而去。
只赵广源一人,徘徊于殿前,待众人离去,方拜道:“王爷宽仁,实乃朝堂之幸。”
慕容檀苦笑:“先生也要劝我杀鸡儆猴吗?”
赵广源摇头:“四月,王妃产期将近,王爷此举,微臣自是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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