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神奇,没见面的两人恨得咬牙切齿,等再见上的瞬间又亲热得恨不能合为一体。然而总有些看不见的刀光剑影在暗地里来回,柔成化骨绵掌招招往性命上取。
在杀人不见血这方面,苏护跟许招娣比起来可就差太远。她小学没毕业为了家里的装修钱就辍学打工,刚满十八为了长兄彩礼钱又紧紧地嫁进许家。一张嘴巴凶悍不足,笨拙有余,话一说到激动处,嗓子就像被敲坏的漏风锣鼓。
前菜一道一道上来,花生瓜子,凉菜卤料,桌上的饮料没人动。
苏护的哥哥苏强抓了把花生,他从许招娣李月寒进来以后就不再说话,连眼睛都没敢抬一下。
苏护说干了嘴,饮下半杯热茶,她的视线从餐桌上转过,最后定格在李月寒的身上,似忘记之前笑许招娣给人养儿媳的事情,她挤眉弄眼地问道:“月寒现在可真是漂亮得扎眼,这在学校得有多少男孩追啊?”
李月寒笑而不语。因为许招娣曾经跟娘家断过联系的原因,她对面前的这个舅妈没记忆也没感情,逢年过节不得不走动一把,关系仅停留在礼貌表面。
可谁知道这位没眼力见的舅妈抓起把瓜子追问下去,“看这样子就是有人在追。有喜欢的吗?我跟你说女生可不能挑。你别仗着自己现在条件好这样看不上,那也看不中,挑来挑去最后剩下的还是自己。诶,你今年多大?要二十一了吧?呦——我二十一岁那会,小孩都三岁了……”
凉菜盘被撤下。辣炒牛肉,上海青……一道一道按着顺序端上来。服务员一面听苏护满嘴叨叨叨个不停,一面又带着微笑布菜。
她嘴角卡得弧度微妙,乍一看似乎也同自己一样在忍受苏护通篇满嘴的愚蠢。
李月寒捏住筷子顺着苏护的话接,听不出嘲讽奚落,“舅妈说得对,总不能让我妈继续给别人家养儿媳。”
苏护笑得发干,连带嗑瓜子的声音也跟着熄火,“话不能这么说。”
旁边的许招娣并没有开口帮腔的打算,她给李月寒挟了一筷子的菜,催促她多吃点。
服务员端着菜盘离开,转身的时候不小心跟门后面突然跑进来,萝卜头大的小人撞个满怀。
她惯性后退几步,再看清来人后无奈地笑着说道:“小弟弟,你慢一点。”
李月寒从碗里抬头。
最开始的第一眼,她以为是哪个精灵迷了路——纯黑柔软的锅盖头稍稍中分,一双黝黑的眼睛水汪汪得像布满蓝色雾气的林间清泉。
老街的饭馆大多呈现一股旧日的颓败之象,发黄的墙面,黏腻的餐桌,还有不知道被辗转用过多少次的餐具,一样一样连带食客都跟着染上沉重的暮气。
然而他的出现太过突然,莽撞又迷茫,还有被搭话时不言语的怯弱感,鲜嫩得脆弱。
他是个孩子,一个漂亮得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孩子。
小男孩低头,垂眸,攥着手下意识后退几步。
李月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盯着他的时间有点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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