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近前时,乔水扒拉开那群人的手,像拎鸡仔似的把常楚遥拎出来了。饶是这样一个属于乔水的高光时刻,常楚遥还像躲歹徒一样躲着他的爪子。
常楚遥的皮肤莫名其妙得比其他男孩都更白更嫩,乔水把他捉出那个男厕时,在自然光下看到他锁骨处的三四道红色的抓痕。
这就是乔水保护常楚遥的全过程。清晰的记忆只到了这里,剩下的东西就变得很笼统。
这事儿隐约也成了一个节点。隔壁班的女班主任要联系常楚遥的家人到校沟通。班门口,把常楚遥从男厕拽出来的乔水蹲在同样蹲着的常楚遥身边,听常楚遥用叫哑的嗓子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他嘴欠了,忍不住跟人说:“你他妈但凡能正常一点儿,能混这么背吗。”他发誓。这就是年轻的他能给予别人的极大善意了。可常楚遥又抱着头嗷嗷大哭起来。乔水烦得一甩头,看到走廊那边的——他眨了一下眼,那边的唐岱。那人剪了点头发,把它们扎在脑袋后面,他第一眼几乎认不出。
原来都能当家人来处理校园矛盾了。
乔水蹲那儿,心里尴尬得发慌,感觉自己血都凉了也不流了。他想做个什么让自己轻松点的动作,可烟也不敢摸,手机也不敢摸。常楚遥还在旁边哭得抽抽。
他在脑子里盼了一万次,盼唐岱多点什么表情,多点什么反应。可唐岱愣得像块木头,走来,一块行走的木头。好在乔水并不是无路可走,他起身,从楼道口逃跑了。
29
乔水几乎可知,自己所有的记忆都是节点式的,所以他总强调这个。他的时间轴像根伸缩棍,往日里都只是一小截,只到要用的时候,才扽长了仔细回想。
比如乔水对陆乙帘,他总不记得自己真怎么了他,老觉得陆乙帘那些抱怨和报复的根源都是杜撰的。可他只要记得一件事——陆乙帘为庆祝自己成年,18岁生日那天去烫头,烫毁了,一头毛像炸了锅,扣着帽子自闭。他怎么做了呢,他骑到陆乙帘肩膀上坐着,在陆乙帘家,拿电推子给陆乙帘推了个光头,陆乙帘一米八的个儿,当时哭得像被阉了。
乔水只要一想到这一标志性事件,他就能联想起一连串他对陆乙帘的“恶行”,虽然从不加反省就是了。
眼前,常楚遥脱了鞋,光着脚踩在门口的地毯上,缩着脚趾,低头,整个人像被戳戳了的含羞草。
乔水认为这样一幕也会并入他记忆里的标志性事件的。诡异得让他头疼。
奇怪的是他们之间哪怕一丁点旖旎桃色的氛围也没有,乔水只觉得尴尬,像有什么在捏着他的气管,挤吧挤吧,他连呼吸的劲儿都没有。
乔水往后退了一步。人已经进来了,就不是不迎的意思,可要让他说点什么迎人的话,那不如让他放几个屁。
乔水想通了这一点,就决定不要再为难自己。他几步走到沙发上坐下,开了电视在卡通频道看方言版猫和老鼠。他看也没看常楚遥,心里期盼着她能随意点儿自助,别让他叽叽歪歪上去招呼。
短短一集过去一半,常楚遥如女鬼般站在原处,一点动静也没有,在这屋里未免也太渗人了,乔水是看不进去了,回头不耐烦地把人瞧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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