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乙帘家的架子鼓,想念那辆被当废品卖掉的死飞,想念那些名字里有花啊林啊的街道,想念美院的涂鸦墙。他很少想起唐岱,因为会粘连出很多不必要的回忆。
乔水一身骨头硬了这么多年,头回皱着鼻子,因为这么点破事儿想哭,他挤着眼睛,猛眨两下,生憋回去。
孤独一点也就忍了,孤独太多未免太可怕。这是乔水给自己回来炸薯条找的理由。
没有居留证在P市很尴尬,严重点说跟黑户似的,租地偏廉价的房子,找不到像样的工作,连薪水有时都得不到保障。最要提防的是被针对,落警察手里,还得交罚款。那家理发店的南方小伙大多也都是没有居留证的,若哪天被查,就是一锅端。
乔水根本不想和唐岱探讨这些,他觉得这比被唐岱发现他在理发店洗头还不光彩。
“你到底想说什么?想挖苦我也得挑日子,我今儿刚失业,你能不能行行好。”手机上的字一行也看不下去了,乔水想朝着唐岱蹬一脚。
唐岱一句一句慢慢说,不像乔水机关枪一样蹦句子,“我奶奶前两天住院了。”
话题转太快,乔水没反应过来,一时也明白不了,他愣了一秒,不知回什么好。于是参考之前的句式,跟唐岱赌气,挺小声地说:“……关我什么事。”
“她着急,让我带个人回去。说不管什么性别什么性子都行。”唐岱的话还缓缓在空气中流淌,翻身的时候,床嘎吱响,“我正愁这事儿呢,这不,今天就撞鸟屎运了。”
乔水更不知道说什么了,手机被搁在枕头边,屏幕向上,光朦朦胧胧照亮一片。他觉得自己特别僵硬。
“怎么样?你帮我这个忙,进我的户口本,我帮你拿居留证。”
乔水感觉自己被棉花砸头,他伸不动拳头,可他挺气。他真的蹬了一脚唐岱,“你什么意思?”
唐岱往里挪了挪,凑近他,脑袋几乎要挨到他枕头的边沿,他话音清晰道,“字面意思。我们,结婚。”
乔水感觉自己仰头看钨丝灯泡时回想的东西全乱套了。它们不断缩小,缩小成片影。他想起孤独,无尽的孤独,和他这两年来混沌的幻梦。逻辑很难构成完整的链条,思想活跃地跳跃着,有一团力气,正在肢解他的索然。翻涌热烈,又归于平静。
他按灭了手机屏幕的光亮,空调毯被蹬到了墙根,乔水在半空中跷着二郎腿,又放平,他说话时不躁也不恼,“唐岱,怎么着,你要拿我冲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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