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明松闷吟一声,道:“只是性子过柔了些。”他望向殿下,又说:“怏怏的,怕也是个多病身。”
陆延炜敛声听着,不敢有异。
元太后默了霎,道:“三皇子经文纬武,可以考虑。”
房明松笑笑,摆首道:“延川行事过勇,难胜治世大任。”
语罢帘内一声叹息,元太后道:“你只管自己决议罢。”
一时又是鸦雀无声。
房明松忽道:“咱家看就延亭罢。”他抻臂指向列位最次,道:“你来当太子。”
当下无人不晓他这番定夺意味深长。
这陆延亭为煦帝妾妃之子,生母出身寒微,生他时难产而亡,陆延亭在内外戚眷上无所依靠。此外陆延亭自幼乖张潦倒,偏僻性子疯疯傻傻,不学无术、胸无点墨,古今不肖无双。
以他作傀儡,房明松必是高枕无忧,梦中也能笑醒。
元太后无话可答,只是身量在椅上打了个战。
房明松道:“那便就这么定了,啊?太后可有异?”
“无异。”
“延亭可有异?”
陆延亭站得歪斜,抖一抖肩嗤然道:“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无异,只要不碍着我斗蛐蛐儿便行。”
房明松訇然大笑,又坐正将他端详,不由心道:这孩子长副好皮囊,可惜是个痴子。
如此就这么囫囵定下了,文朝史上再添一墨:
崇化十八年五月甲戌,立延亭为太子。立皇子延炜为胶东王。
1
岁馀一盘白日,在宫墙上翳出冻疮似的酣红。
宫后苑积雪渐次消融,一声鞭响啸破长空。
陆延亭双膝跪地,双掌捺进雪中,旋即腰背一塌,房明松手握鞭子骑在了上头。
“阿父坐稳了?”他憨痴一笑。
“坐稳了,我儿乖。”房明松双腿一紧一弛,摔鞭喝了声“驾”。
隅中时分,雪中掺水,凉意隔着衣布辛辣地淬进髓骨,陆延亭跽走几圈,四体被冻至消弭了知觉。仆宦站开成四壁,或面无神色,或把拂尘一掸,扫去墙柳落在房明松蟒袍上的化水。
有人疾趋传来剳卷,越过陆延亭,径直呈给了房明松。
房明松施施一笑,整个身子下趴,将剳卷在陆延亭眼前铺开。
“儿可认识?给阿父念念。”
陆延亭背着他漠然扫一眼,道:“匈奴攻塞,背约入盗无道,赵将军军北地,骑卒十万,若非发兵深入,边民之苦弗绝矣。”
房明松欣然起身,向旁人道:“瞧瞧,一匹良驹不过如此,会说话,还会给你念文章。”
几张口齐声应和后,房明松再度趴回陆延亭颈后,好似薅鬃毛般捋捋他髻尾,“那照这事态,儿可有决策?”
“没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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