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寒风猎猎,风尘仆仆的林晓薇拖着行李箱,在一幢农村旧式宅院的大门前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算是郊区了,门前是一条平整的水泥路,像一条灰色的缎带向左右两边蜿蜒铺展开来,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远方。路的两边是零星的房屋和大片的农家菜园,寒冬腊月,极目望去,难免有些萧索。
林晓薇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红砖围墙,斑驳掉漆的暗绿色大铁门,苍灰色的屋瓦,忽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别人是“近乡情怯”,她觉得自己是“近家生畏”,曾经,她用整个青春来逃离这个家,没想到将近而立之年,又灰头土脸地回到了原点。
门“吱”地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林晓薇回过神来收拢了视线。只见陈慧从门缝中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塑料袋,正打算去倒垃圾,一眼瞥见站在马路中间的林晓薇,先是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看错,布满褶皱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惊喜的笑容:“晓薇,你回来了?”
林晓薇淡淡地叫了一声:“妈。”
因为不是衣锦还乡,她心里有数,已经做好了接收一箩筐数落的准备,并不觉得回家有多高兴,这只是她无可奈何的一种选择。对于这个家,她从来没有归属感。
陈慧急忙把垃圾袋搁在墙脚边,然后像平常的父母接待远游的儿女归来一般,热情地接过林晓薇手里的行李箱,边进门边唠叨:“你这孩子到家了也不进门,在家门口发什么呆啊?难道是太久不回家怕认错了门……嗯,好像是瘦了一点……”
林晓薇知道陈慧不过是三分钟热度,就像她以前读寄宿学校的时候那样,每个周末刚回到家,陈慧也是这般慈母,热度一过,马上就现出原形,该骂的还是会骂。林晓薇已经麻木了,面无表情地跟着她走进了院子,还没走到大厅门口,前后飞出来两个女娃娃,扯着她的大衣嚷嚷:“姑妈,姑妈,你给我们带了什么好吃的?”
林晓薇是下了高铁直接打的回来的,根本没时间去买东西,这次回来她打算不走了,一切重新开始,所以行李箱塞满了这些年在外面闯荡攒下来的衣服,哪还有空间塞零食。有道是“跳槽穷半年,转行穷三年”,她心里有数,刚开始肯定步履维艰,而且孤立无援,这些衣服是她用来装点门面的本钱,万万不能丢。
林晓薇有些尴尬地摸了摸大侄女的“羊角辫”,声音尽可能温柔地说:“姑妈行李太多放不下吃的了,明天再给你们买好不好?”
两个孩子一听同时低下了头,如丧考妣。
80、90年代,城里的工人干部为了保住自己的铁饭碗,基本上都响应国家的号召,清一色只生一个孩子,只有那些穷乡僻壤里的“刁民”,才敢公然违反计划生育。反正他们孑然一身,光脚的不怕你穿鞋的,你能拿他们怎么办,顶多抓去结扎。可是普天之下,“刁民”如过江之鲫,你抓得过来吗?
生活在城乡结合部的林晓薇的父母,正是众多“刁民”中的一对,农村“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头一胎是女儿必然要生二胎。二胎刚出月子,由于缺乏避孕意识,结果一不小心“擦枪走火”,又意外怀上了三胎。陈慧这个“封建余孽”怀三胎的时候做了一个胎梦,梦见一条凶猛的小黑蛇,于是笃定第三胎还是个带把的。鉴于农村人崇尚“多子多福”的观念,每个家庭有三四个孩子并不足为奇,计生办对农村生二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三胎就有点过分了。
陈慧为了顺利生三胎,正式加入了“躲超生”大军,每天绷紧神经跟计生办的人打“游击战”。那个年代,村民最怕见的就是计生办的人,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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