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的四月末,东临国下了一阵又一阵的梅雨,连续几天都没有消停迹象的雨势,让整个国家都陷在了一片灾祸频生的艰难里。国都万宁城亦然如是。这让人焦头烂额的阵仗,令身为太子的晋无庸焦虑不已,尤其在这之上,一向体弱多病的妹妹无忧,在恶劣的天气下,延宕多月的病痛愈加顽疾。
于是,在这个四月的某一天里,刚从城外指挥京官百姓严防死守濒临决堤水坝的晋无庸,一踏进宫门,就感到突如其来的一阵心悸,一路急匆匆行进,不断瞧见宫女侍从一个个面色艰难,瞥向他的眼神里,有种更让他心一点点沉下去的不祥之感,那从后背直窜上来的颤栗,即使强压下,也无法消解这份心里的空没。
步伐越接近无忧的寝宫延寿阁,感觉就越强烈,甚至连无形的空气中带着的湿气,也仿佛化为一股无法穿透的墙,朝他直直扑面而来,压迫着胸膛,令他呼吸都要消逝了。
“参见太子殿下……”
守在门口的亲信赵英一见他出现,立刻迎了上来,原本就沉默寡言无甚表情的面孔上,更见空洞,那双平静的眼睛里,此刻流露出的几分异样,若不是他整个心绪都提了起来,否则恐怕无法发现。
“……”晋无庸张了张口,却没有能够说出一个字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略微发抖的心神,只得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想走近门口,却连抬起步子,都艰难万分。这种感觉是什么?刚才的那份急切,为何又在此处被生生地钉在了脚下?他不知道,只觉得胸口淤积的窒闷似要爆炸了一般,却不能宣之于口。
赵英见他面色沉郁,一动不动地僵直在前头,心下虽有几分沉重,却不得不上前几步,来到主子身前,思怔着该如何用平实的言语,减少加诸在眼前人身上的那份千斤之重。
“殿下……公主中午时分不甚掉落湖中,太医即刻前往诊治,不过——”
赵英的话犹如一根利长的箭,劈面而来。
晋无庸沉色许久,像是经过了漫长的缓息才道:“谁带她去的湖边?”
赵英一顿,太子的口气低沉,好似随口一问,却若不是他侍奉多年,怕只会忽略其中蕴含的雷电一样可以生生劈裂人的怒气。即使知道当事者是谁,他却不晓得是否该和盘托出。
晋无庸见赵英沉默不语,但神色却有几许难言之隐,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人影,正要求证,却听得不远处传来急急又凌乱的脚步声。
“太子……”
来人——德宗皇后凝结眉心,步伐沉重地来到两人面前。赵英急忙拜见,起身时却是略略松了口气。
“母后……”晋无庸唤一声,刚想说什么,眼角却瞥见在皇后身后遮遮掩掩的人,顿时脸阴沉下来,撇过头去,将目光放在门内。此刻延寿阁的大门闭着,看不见里头详细情形,四周静悄悄,那股湿润空气中形成的壁垒却越收越紧。
皇后看了一眼紧绷着面孔的儿子,再微微侧首瞥了瞥缩在自己身后,一脸慌张惶恐的太子妃,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开口道:“太子,无忧的情形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晋无庸摇了摇头,深呼吸几次,才不至于让自己内心的恐惧形而外地展露出来,回道:“儿臣刚到,还未曾——”
他话说到一半,忽听得门内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还未及反应,一声惊天痛地的悲鸣,便如划破夜空中的闪电,劈中了他的心房——
“公主!……”
赵英乍听那声音,心中便一紧,急急看向主子,果瞧见原本阴沉的脸色刹那间如死灰,整个人都几乎站立不住,张着口,似是一口气提不上来。他忙上前站在主子身侧,道:“太子殿下……”那道悲痛之声,分明是公主的贴身宫女发出,声音里透着的悲戚与沉痛,怕是——
晋无庸听得声音,忽然间感到一切都清明了,阻隔着两个世界的两扇漆红宫门,那么近那么远,他抬起手,想要推开,门内渐渐响起的哭泣之声,却使他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胸口窒闷的感觉,一点一滴地悄无声息地散去,他忽然感觉到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轻飘飘但又分明重如山,否则怎会连一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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