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蓝桥看着她:“你要我回去?”
“问你自己吧。”莎曼扬了扬眉毛。
蒯蓝桥顿了顿,“今日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
“听见了。”
“你也知道我是个什么人了。”
莎曼笑起来:“你倒说说看,你是个什么人?”
蒯蓝桥却并没有笑:“我的这双腿,是被我自己用铁锹敲断的。”
莎曼静了下来。
“那时候皇帝下令抓人,我师父首当其冲……我想,从龙之功什么的我也没有份,我只不过是跟着师父学点医术而已,犯什么要同师父一起去死呢?所以那时候,我就跑了。”蒯蓝桥的话音很慢,如流水一样缓缓地铺陈在暗夜里,“我跑到半路上,听闻师父和其他人一起都被囚禁起来百般折磨,也不知之后会怎样……我想去救他,又不想去救他,我怎么样也想不明白……于是便打断了自己的腿,我想我的腿坏了,我总不能去救他了吧?这样,我便终于心安理得,逃到塞外来了。”
灯火之上,一缕飞烟细细地流散,如碾碎的红砂。
莎曼仍然沉默着。
蒯蓝桥的心就在这沉默中缓慢地下坠。
他是一个如此懦弱、如此卑劣的人啊。
极端的懦弱,往往也就会引向极端的卑劣。
过了很久,他也只能苦笑:“我不为自己辩解什么,时至今日,我也知道自己是个根本不值得……”
“你说错了。”莎曼却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蒯蓝桥顿住。
“你根本没有心安理得。”莎曼望着他的目光里饱含怜悯,明明是个外族姑娘,却好像能懂得他的所有苦难,“你即使打断了自己的腿,也最终没能够心安理得。这二十五年,虽然没有别人找你的麻烦,但你却无时无刻不在惩罚你自己,不是吗?”
蒯蓝桥的眼睫颤了颤。
“你是一个这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莎曼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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