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她在幽暗的灯火中瞧见了钟簌。
这个她朝思暮念, 两日前还同她互通心意的少年, 此刻正坐落于黑马之上, 手中执着蓄势待发的弓与箭。
那箭头所指的方向,不是别处,正是她这里。
清鉴死死地盯着钟簌, 想要从他冷峻的面孔上看出点什么。然而,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自欺欺人地想, 她是不是在做梦, 不行,得快醒些来,快醒来!
梦里, 她听见自己喉咙发紧,声色暗哑地问了句,“为什么?”
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他要给她吃了勺蜜糖,再喂她一碗□□呢?
“咻——”回应她的是那只利箭。利箭不偏不倚地从她耳边擦过,最后牢牢地刺进了身后的木桩里。
清鉴踉跄地退后了一步,险些从墙上摔下来。
她握紧腰间的剑,握得指尖发白,“为什么!”
这声不是疑问,是疯狂凄厉的嘶吼,是痛彻心扉的绝望。
钟簌掀起双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平静道:“你穷凶极恶,丧尽天良,命本该绝。”
清鉴颤抖着嘴唇,“原来,你也是这么看我的。可你又何必惺惺作态……”
她说不下去了,重重地垂下头颅。
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嘴里、鼻端,她咬破了自己的舌尖。
清鉴颓然失意的样子,在图南眼里看起来十分的可笑,他摆弄着缰绳,嘲道:“三娘,我早说过这小子心思不纯,你不信,偏要护着他,怎么样?被蛇咬的滋味好受不好受啊。”
清鉴一动也不动。
图南好不容易得了机会,必要好好逞这口舌之快,他大笑道::“平日里你老是一副目中无人,为我独尊的模样,现在看来你不过就是个庸人,蠢货罢了!”
清鉴舔了舔牙齿,淡淡道:“没错,我是很蠢,蠢到失了心智。”
她抬起头,面无表情地望向远处,缓缓拔出腰间的铜剑。
图南瑟缩了一下,他看到了她赤红的眼珠,在月光下隐隐发亮。
她这是入魔了?
图南听六叔说过,这世间能入魔的人,寥寥无几,近百年来也未有耳闻。入魔,须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清鉴此人,体质怪异,一身恶灵,确实是有些条件的。
思及至此,他微微颔首,望着头顶的圆月,心里猛地一惊:如今连天时也全了。
清鉴坠入城内,扬起剑,在密密匝匝的阴兵里杀出了一条血路。
这条路直通向钟簌。
浩浩荡荡的阴兵向她涌去,她挑起一个不屑的冷笑,将这黑海搅得汹涌澎湃,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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