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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牛粪。

“卖相灵有甚用。”薛阿妈脸带不屑:“能当饭吃、当衣穿、当银票用麽!阿涞还是小伙子,瘦骨削肉的,待结婚过几年,长胖些就不难看。”

陈阿妈哧哧地笑:“你怎知他还是小伙子?又没整日里拉襟拽袖随着,听说掮客最欢喜在大世界百乐门还有跑马场谈生意,那里尽是堂子里的人,手段可是老辣,最喜阿涞这种愣头青,专设圈套让他钻。”

“我可听着了,陈阿妈背后尽编派我。”忽得传出个男声,一众随音望去,可不就是阿涞,瘦高个儿,穿着荼白长衫,外罩墨绿夹纱马褂,手上带着很粗的玉扳指,揭下帽子,头发油溜溜往后梳,露出大脑门。

陈阿妈没必要得罪他,话里带份狡黠:“我没说完诶,你如今也是历过大场面的,哪里就能轻易上当。”

众人心照不暄地笑起来,薛阿妈趁势扔掉一手烂牌,下床去招呼儿子,有人迅速补了她的空,冯氏则往阁楼上走。

才不过四月,阁楼已开始吐纳热气,冯栀盥洗手面,又解开旗袍元宝扣,拧干棉巾擦拭颈子和锁骨的汗渍,想想拿过镜子照,锁骨处有团青红,是二老爷激狂时嘬咬的,她怔怔看着出神,忽听木梯嘎吱嘎吱地响,连忙遮掩起衣襟。

她猜也是姆妈,把棉巾搁一边儿,抽出桌上的书来看。

冯氏坐她床上,继续吃剩下的几颗五香豆,在那自言自语:“阿涞倒出息了,戴的玉扳指可粗,一副少年得志的神气劲,顶看不惯!”

没听见回声儿,索性开门见山:“学费给了罢?二老爷有多给些麽?我整日里切切剁剁,肩背酸痛死了,买膏药的钱都没有。”

冯栀明白今晚不给她,定不善罢甘休,取过布包,掏出退皮鞋仅剩的余钱,递她手里。

冯氏来回数了两遍,顿时沉下脸色:“我好好的丫头给他糟蹋,就只给这点儿?打发叫花子麽?”心有存疑,腾地站起,两步跨到桌前,夺过布包翻找,除了学费确实再无其它,抬手就给她一记耳光,暴跳如雷:“天生的赔钱货,连站街的妓儿都不如,明儿我要找二老爷问个明白,若不肯把你收房,就嫁阿涞去,趁他现在正走狗屎运,我还能多得些聘礼。”

冯栀眼底含泪,不屈地看她:“你想被赶出府就尽管问去,我是死也不嫁阿涞。”转身端起盆水踩着木梯下楼。

李阿妈嚷着胡牌,陈阿妈接过她的牌细算,道只有六方门子,还差一方才算胡,李阿妈则称明明就是七方门子,怎会少一方,定是被做了手脚,两人争得面红脖子粗,其他人在旁拉劝;薛阿妈做了虾仁炒面,阿涞在桌前吃着,两人低声说话。

冯栀暗松口气,显然没人关注阁楼上的动静,她走到门外往院里泼水,一时不想进房,屋檐下亮着熏黄的玻璃灯,有些昏暗,愈发显得月光皎洁,映照院中如若银海,一只虎皮猫蹭她的脚,忽听背后“吱扭”拉门声,回头看是阿涞从房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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