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白的僵躯,正是严鸾。
李辋川扑跪过去,一手按到颈下,回首叫道:“打捅水来!”反手一倒药箱,将里头事物尽数倾撒出来,却翻不见趁手的。眼角正瞥到雪里的那把银匕,忙抓到手里,一手揭开严鸾衣摆,便要刺入。
斜刺里猛然伸出只手来,堪堪握住半截刀刃。周遭侍卫霎时拔刀相向。赵煊也不看指缝里正滴答流血,恶狠狠就盯上李辋川,嘶哑道:“作甚么!”
李辋川亦是回过神来,冷汗涔涔道:“草民原是安王府良医正,奉命留京随侍严大人来……圣上勿慌!此为尸厥,或可一救……”
赵煊死死瞪着他,松了手,太监们忙凑上去包扎血糊糊的手掌。便见那匕首于肋侧下缓缓刺入,李辋川一手拔刀,一手将支细竹管插进刀口去,另端套着根硝过的软管,直拖到地上,立时便有污血引出。
侍卫正连滚带爬抬了水桶来。李辋川瞅见了,转身翻出支老长的针来,拜道:“草民尽此人事,生死却要听天,想先请个赦令。”
赵煊怔了怔,抬头看向他:“……几分……把握?”
李辋川伏地拜道:“总有一分。”
赵煊重又惨白了脸,微不可闻道:“晓得了。”
李辋川挽上衣袖:“来几个人,将严大人抱持住,抬高些。”却见赵煊并不松手,周遭内侍便伸长胳膊搭手扶持。李辋川只好招呼水桶过来,指了严鸾道:“泼!”
侍卫们面面相觑,忽听皇帝吼道:“泼啊!”
冰碴水猛然倾下,水止针下,正入心口。没一寸,骤然拔出。皮管浸入剩的半桶水中,吐出一片云雾似的血红。
怀中人蓦地抽搐了一下。
二月初,远郊已经染了淡淡草色,笼在晨曦里,尽是鲜嫩朦胧。
城内缓缓驰出辆车来,虽是老马,车却轻便,铜铎一路摇曳脆响。方跑出十数步,忽有匹赤骝马自身后飞驰追来,不过数息便超了过去,马上人急急调头勒缰,直将骏马扯得人立起来,踏地嘶鸣。
郊野路窄,马车不得不喝停下来。驾车的白发老仆惶惶然去敲车壁:“老爷……”蹲坐在轼木边儿的黄狗却嗖地窜了下去,正迎上来人,蹦上跳下低声吠叫,一条尾巴摇得旋风一般。
赵煊心不在焉地将它扯开,疾步上前,搀正想往下车挪的严鸾,小心扶了下来。
严鸾蹙眉环顾了一圈,轻声道:“没有带侍卫么。”
赵煊其实已经笑不出,还是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留在城门后头呢……先生,我来……送送你。”说到最后几字,支撑不住似的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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