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这样可算个什么呢?本来是想到城里来找份工作的,却落到了这种地步,每天忙碌也只是为了三餐饭啊。冬天回乡下春天进城里,这叫什么日子呢,什么时候算是个头呢?滨海市虽然这么大,可连自己的一张床也放不下啊。想到这里,阿炎又禁不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炎叹气的声音没有被坐在墙角打盹的姑妈听见,因为那叹息声很轻,而且正好被汽车刹车的声音掩盖住了。阿炎也听到刹车的声音,抬起头来向巷子口看去,见一辆轿车停在拐角处了,就是那辆熟悉的黑色小轿车。
阿炎的心里一阵发热,甚至都要热泪盈眶了。阿炎就想,要是那个阿福还是放下五毛钱就走的话,就不再坚持非要找钱给他了。他和那个穿皮鞋夹皮包的刘科长都是有钱人,他们是不会在乎这毛儿八分零碎钱的,而自己要是每天有了这毛儿八分,就可以不回乡下老家过冬了,就可以熬到来春了哩。
乡下老家!那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家吗?是啊,阿炎想起来自己在乡下的家,心里就禁不住一哆嗦。三间土草房,门倒窗塌,土墙的四壁都是裂缝,一到寒风凛冽的冬夜,比站在这城里的巷口还要冷啊。最要命的是肚子里没食,躺在冰窖似的被窝里怎么也睡不着,也只能瑟索着等待天亮。天亮了太阳就出来了,喝一口热水,就能撑下去呀。
阿福打开车门,走出驾驶室来了。可是阿炎注意到了,阿福的双手是空着的,没有提着那只双层不锈钢饭盒。再往车子里面望望,里面是空着的,那个穿着皮鞋夹着皮包的刘科长也没有坐在里面。
阿炎的心里一点点地冷下去,感觉到身上的棉袄好像完全成了摆设,根本抵挡不住从巷口刮来的冷风侵袭。他只是从这里路过吗?还是为了要告诉自己,以后再也不来吃她的白菜蒸饺和酸辣米粉了?那么自己是否也要告诉阿福,自己明天就要离开这座城市,要回到乡下去了,要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才能见面呢?阿炎在心里又嘲笑了一下自己:你算什么人呢?你回不回乡下跟人家开小轿车的有什么关系呢?一阵冷风吹过来,阿炎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眨了一下,真的流下两行泪水来。
“阿炎,天这么冷了还出摊啊?”阿福已经站在案板前,嘻嘻笑着向阿炎打招呼。
阿炎吓了一跳,赶忙回过头去,用袖口擦去腮边的泪痕:“天再冷也要出摊呀,要不吃啥喝啥呀?不像你们这些当大官坐办公室的,风不打头雨不打脸,到月就发工资。”
阿福继续嘻嘻地笑:“阿炎,火气不小啊,是不是受了谁的气啦?”
阿炎用刀胡乱剁着案板上的面团:“用不着你管。”接着又说,“冻死也不用你管,饿死也不用你管。你又不买米粉,跑到我们这个穷巷子里来干啥?”
姑妈被惊醒了,袖着双手贴着墙根站了起来:“哟,这不是大司机阿福哥吗?阿炎,你不招呼阿福哥坐,怎么跟人家呕起气来了哩?”
阿炎咕哝着说:“谁跟他呕气来呀?俺们一个乡下丫头,凭啥跟人家坐小轿车的大官呕气呀。阿福哥,你要吃点啥?先坐下吧。”
阿福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地:“已经吃过了,不吃啥了。阿炎,你的米粉不要再卖了,这么冷的天,是不会有人再来你这里吃早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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