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第一次与沈益说话,应该是在五福园戏楼门口那棵大柳树下。卫黎也不知自己为何记得这么清楚,也许是沈益一个人蹲在地上,固执地写写画画的样子,实在让人难以忽略。
十三岁的小沈益拿了根树枝,在土地上笨拙地一笔一划写着。平常与卫黎一起玩的那几个小孩,突然从墙角窜出来,将沈益撞得仰翻天,又瞧见地上那歪歪扭扭狗爬一样的字,肆意大笑起来。
沈益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窘迫地用脚把地上的字划拉干净,想要离开。
那些小孩觉得无趣,笑完也走开了。卫黎却看不下去,他不是不想学,只是没人教他。
“嘿,我来教你呀。”一直站在戏楼门口的卫黎把沈益叫住,噔噔噔跑到他身边,貌似那时的身高差与现在没什么区别。
卫黎往地上一瞥,字迹被盖住大半,却仍能隐隐约约看出一个‘禾’字,一个‘水’字。
卫黎主动抽出被沈益攥的紧紧的树枝,一笔一划认真写着,问道:“你是要写‘禾’字吗,你看,笔锋到这里要顿一下才好看的。”
沈益拿了另外一条树枝,沿着卫黎的字迹缓缓描摹。
那时正值盛夏,街边小铺酿了梅子汤,白瓷盏里碎冰叮当,敲打进少年的心里。
可沈益成了大将军后,除了凯旋而归,百姓十里长街相迎时,她也挤在人堆里凑过热闹外,平时并无来往。
思及此,卫黎偷眼瞧了瞧沈益,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早就褪去了那副傻愣愣的模样。她握了握手里的梳子,又瞧得出了神。她只道他还是那个只会舞枪弄剑,没上过几天学堂的粗野莽汉一个,谁知竟也有如此细致的一面。
沈益察觉她的目光,转过头来,问道:“梳完了?”
卫黎点点头,将梳子递给他。沈益见她头顶还有几缕头发翘着,伸手轻柔地落在她发心,顺着往下极轻地梳理。
沈益均匀的呼气声就洒落在她耳侧,他没应声,却让她觉得有些许紧张。
那人又若无其事地将她背上勾住的一丝青发摘下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布袋,将梳子连同缠绕上面的几缕发丝,一起放了进去,有条不紊地打了个结,重新放回怀中贴身藏着。
卫黎看完他这一连串动作,不知为何,脸有些微微发红。沈益倒是一脸坦荡,又道:“今日我来,是带你去见奶奶。”
哦。怪不得他刚才正好会出现在她家附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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