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玲依然神情冷静,像是二十八岁的少女。
沈黎的数学作业本里发现了他母亲的痕迹。
陆行州将他找来办公室,摊开桌上的作业本,有如闲话家常般发问:“最近很忙?”
沈黎年纪还小,不知尴尬为何物。
他只觉得手心发凉,办公室的灯光照在大脑门上,汇成一串成行的汗滴。
沈黎可以与大多数老师唇枪舌战,可一旦碰见陆行州,他却只能丢盔弃甲,苦做委屈。
“没…没有呀。”
陆行州没觉得意外。
临死前的猪都会挣扎,激烈程度根据自身健康指数来定,而沈黎被养得白白胖胖,很有不怕开水烫的本领。
他转过身来,眼神直视眼前的孩子,面色冷静地开口:“我知道你其实和顾御林一样已经学完了整个五年级的课程,这些作业对你而言或许根本不放在眼里。你可以直白地告诉我它浪费人生,毫无价值,我不反对,一个人的能力不该被固定的模式限制。但我不喜欢撒谎的人,作为一个男人,你需要言行一致,也需要有敢于承认的勇气。”
沈黎看着陆行州的眼睛,第一次放下了脸上的委屈,低下头问:“陆老师,你怎么知道这是我妈妈写的呀?”
陆行州细长的手指将眼镜微微往上一推,嘴角勾起又平下,沉声回答:“一个会试图用微积分解小学应用题,最后算的乱七八糟,还敢在答案旁边画小人抱怨的,除了你妈妈,我猜不出还有谁有这样的创造性。”
沈黎低头看了眼作业本上大段的公式,还有旁边一个被逼“自杀”的小人图案,忍不住道出了心中的苦闷:“哎,陆老师你不懂,我虽然不上进,但我妈妈是真的笨。你明白吗,就是那种明明很努力很用劲却还是一无所成的笨,我妈妈也是可怜人,你可不可以不要歧视她。”
陆行州不会歧视任何人,况且她还只是一个天然的笨蛋。
陆行州问沈黎要下了他家中的电话号码。
晚上吃过饭,他望着屏幕里长串的数字,耳边是天气预报放了十三年的渔舟唱晚曲,思绪渐远,沉默许久,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过去。
电话响铃十几秒,那头的人才缓慢地接起。
声音带着明显的睡意,音色绵软而亲昵,像化在水里的糖丝——
“喂?你找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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