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深哥语带不忿:“明明大家都差不多啦,他不过手段更黑一点,脸皮更厚一点嘛。他现在发达了,上次看见我还假装不认得。嘿,不如你‘哗!’,干脆点霸王……”
“哪来你那么多废话。”郑贺忽然打断深哥的喋喋不休,顿了一顿,把烟头一脚踩灭在脚底下,转换了话题:“上次和你说过的那个山西煤老板,还记得吧?”
深哥整肃了脸色:“当然记得。套下得怎样了?”
郑贺答:“我看差不多了,该收网了。什么时候有空?”
深哥一敛眉,干脆地说:“那就这个月底吧。”
如果仔细留意,并不难探知郑贺的去向。几天后,小雪就在郑贺的办公桌上看到了他月底的行程,直飞澳门的机票,连同酒店的预订。还是叶女士名下那家她熟知的酒店,想当年她爸爸折戟沉沙,倾家荡产的地方。郑贺从公司帐号上支走了一百万现金,看到她想问又犹豫的样子,甚至笑了笑同她解释:“刚刚买了大笔股票,资金上有点周转不灵。先从公司帐上借,下周一就能还上。”
阿远不在,她独自去看了一趟妈妈。妈妈还是那几个老问题,房子买了没?那个人找到了吗?她第一次没顾左右而言他,真心诚意地说:“阿远的房子买好了,就在江边的山顶上。那个人,有眉目了,我看很快就能抓到了。”
“真的?”妈妈一脸惊喜,又问:“那个卖菜的,和你怎么样了?”
她含糊其辞:“挺好的。”
妈妈“哦”了一声,并没追问,只说:“山顶不错,那时候你爸爸看中的房子也在山顶。”说罢笑起来,眉眼弯弯,像个孩子。其实她的好长相大半遗传自妈妈,瓜子脸,白皮肤,眼睛如两泓清水,笑起来嘴角有浅浅梨涡。只是岁月如冰霜无情,才五十出头,妈妈华发早生,已不复年轻时候的样子。
记得那天在疗养院的走廊里,是她和阿远的最后一次通话。他在旅馆里打电话过来,她说:“明天……”犹豫了一刻,还是没说出口。事情和那位叶女士有涉,她不免心存芥蒂,说不定这回还能遇见叶女士,谁知道。她在心里说服自己,不过一个周末,而阿远下周才出差回来,到时候恐怕早已尘埃落定,他帮不上忙,何必告诉他。
他问:“明天怎么?”
她岔开话题:“你买给我的那枚珍珠发夹不见了,我明天想戴。你有没有见到?”其实那枚发夹样子太年轻,虽然她喜欢,也很少戴。
他在电话那头低声笑了笑:“你落在车里了,我随手放在包里,现在还在我这儿。”
这就是他们最后的对话,关于一枚无关紧要的发夹。后来她多么希望那时候自己更坦白些,也许结果会有不同。可惜她没有。
离开疗养院时,护士从走廊里追出来,神情不悦地跟她告状:“你妈妈,今天又趁我们不注意,把药都扔进了垃圾桶,还好被我发现,要不然又不知要整出什么事来。你也得好好劝劝她,这种病,不吃药怎么行?再这么下去我们真没法做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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