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映出青年瘦削单薄的身形,斐川有许久没回到这间屋子了,他很是小心的扣上腰带的暗扣,繁琐层叠的衣衫被他用手指一一理平,万花的衣袍多为收腰,他把暗扣调了一下位置,使得秦风衣的腰带不像从前那幺紧。
离靳嵘受伤已有大半个月,黑龙沼的战局陷入苦战,物资已是强弩之末,中路攻不进退不走,战戈的人无法迅速支援,而上路更是一盘死棋,已经打到了这种地步,浩气盟怕是宁可用人数耗下去也不会放过这次能打到昆仑的机会。
斐川的下巴看出了一点尖尖的苗头,颧骨比往日明显,这几年养出的那一点肉呼呼的腮帮子早就无影无踪,他拢起两侧的长发用发扣卡住,额饰在桌上已经蒙了尘,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带上去会叮当乱响的东西,但靳嵘总说那东西衬得他眼睛分外好看,平日里也都是靳嵘帮他弄,他才会带着。
他和靳嵘住的屋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人气了,十几天没住人没打扫的屋里已经长出了青苔,最近雨水多潮气重,床褥被单也都起了霉,蓬蓬扒拉着一朵从墙角钻出来的小蘑菇,大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的蹭着斐川的靴面。
斐川撩起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细瘦的指尖不可避免的打着颤,他不可能不紧张,他要去做的事情只能成不能败,从木箱里取出来的匕首静静的躺在受了潮的桌子上,他伸出手去握紧了刻着字的匕首柄,圆润光滑的指腹反复摩挲着上头的那个燕字,这是四年前燕琛在洛阳给他的信物,他本以为永远不会用上。
斐川有一个一直随身带着的小木箱,是唐了给他做的,木材殷实,上头的雕花也很好看,箱子里存着他爱看的书、江边圆溜溜的小石头、山鸡长长的尾羽、用蓬蓬夏天掉的毛做成的小狐狸挂饰、还有身边人买给他送给他的一些小玩意,燕琛的匕首一直放在箱底,那日在洛阳城外靳嵘原本是想把匕首扔了的,可他思前想后又觉得这是斐川的东西,他没资格擅自处理。
“你再想想,真的要去吗?”唐了少见的神情紧张,他不想走这一步险棋,密封的信件被他捏在手里,斐川已经转过身来拿住了信封的另一头,他本该立刻松手把密信给他,唐了骨节泛白,信封甚至在他手里被捏出了褶皱,“小斐,你再考虑一下,这一步不好走。”
“我要去,而且必须是我去。”斐川的声线有些颤抖,他使了两分力气把密信从唐了手中夺了过来,浅褐的信封把里头带有字迹的纸张严严实实的密封好了,透不了光的信封里装着唐了手下无数暗线的成果,有些内容还是拿暗桩的性命换来的。
如果有可能,他也不想走到这一步,可是惊虬谷岌岌可危,靳嵘刚缓过最艰难的时候,暴雨为他们拖延的时间已经寥寥无几,眼下无论如何不能再出任何事情,他把希望寄托在中路就已经是一步错棋了,他现在连带靳嵘撤离的时间都不剩。
斐川把密信收进怀里,他要去凤鸣堡见燕琛,这是他必须走得一步,他手里的筹码不多,好在一个龙门荒漠的份量足够了,再加上唐了这封信,燕琛不是傻子,权衡利弊来看,斐川至少有八成的底气。
临行前斐川路过了靳嵘养伤的房间,桑然坐在廊下捣着药,这些日子都是他在照顾靳嵘,斐川信得过他,唐了也在暗地里留了护卫,桑然这些天算是尽心尽力,靳嵘的伤势一直在好转,照理说他该醒了,斐川却不愿意让他醒,桑然每日都按照斐川的要求给靳嵘的汤药里掺安神的药,靳嵘伤在肩膀、肋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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