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喜她质朴可人,给她取法名“禅静”,教她认字读经,亲自给她**,除却佛经,又教她四书五经和诗词歌赋一类。香兰聪慧刻苦,极有毅力,甚得定逸师太欢喜。定逸师太本是官宦人家女儿,因其父性情耿直得罪当朝权臣,家道沦陷,为避祸才出家为尼。待冤案平反后,定逸师太反觉红尘万丈不如佛门清静,拒绝家人之意,不愿还俗,每每行菩提道,救人济世,不收分文,又常常舍粥舍药,走南闯北,极有见识。香兰缠她问些刁钻问题,定逸师太倒也不烦,耐心回答,悉心教导。故没几年的功夫,香兰竟然书史皆通,写作俱妙,胸中颇有些丘壑了,尤其绘得一手好丹青,常得众人赞叹。
日子一天天过去,薛氏后又生了三胎,均是没养活两三年便夭折,故夫妻俩只有香兰一个女,更爱如珍宝一般。转眼香兰已十四岁,定逸师太便择了吉日,命香兰跳墙还俗。香兰与定逸师太情同祖孙,百般不舍,定逸师太道:“你性情忠厚,唯脾气刚烈,日后需益发修身养性。个人有个人因果,你有尘缘未了,不可再留在佛门,日后有缘,你回来替我送终。”香兰泪汪汪道:“我定常回来探望师父。”定逸师太笑而不语,只行礼让她去。
香兰归家后镇日无所事事,薛氏有意让她跟街里街坊同龄的女孩儿们一处做针线玩耍,香兰去了两回,回来道:“并非我类,凑一起也没趣儿。”便在家帮薛氏做些家务,闲暇时只看书抄经,做针线补贴家用。
这一日香兰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绣花,忽听院子里一阵喧哗,有个尖锐的大嗓道:“谁偷你家衣裳了?青天白日的诬赖人也不怕喉咙里生烂疮,我呸!”
“我亲眼瞧见你拿了我家香兰的衣裳,我浆洗了晾在院里,你进了厨房一趟,出来便把衣裳揣怀里进屋了!”说话的人分明是薛氏,香兰从窗子向外一望,只见母亲跟吕二婶子站在院里大眼瞪小眼,院门口有几个小孩子探头探脑。
吕二婶子一家也是林府的家生奴才,同香兰家住在一个院里,平日素无往来。吕家爱贪占些小便宜,常常偷陈家的东西,大到衣裳、面盆、腊肉,小到柴火、葱蒜,没有不顺手牵羊的。
“放你娘的屁,姑奶奶可看不上你那几件烂衣裳,我们家姨奶奶在府里多大的富贵势力,绫罗绸缎都是擦屁股的!想钱想瞎了心的小娼妇,竟想讹到我们头上!”吕二婶子惯会泼妇骂街一套,花样百变,又生得黑壮,双手叉腰往院里一站,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什么腌?烂臭都敢往外喷。
薛氏不会谩骂,气得浑身乱战:“你分明拿了我家的衣裳,我前些日子扯的细布,做的簇新的应季袄子,袖口上还绣了花样。头上三尺有神明,你也不阴司报应!”
吕二婶子一口唾沫啐在薛氏脸上:“要有报应也该报应你这样的娼妇!原在府里就勾搭爷们,粉头一样的下流坯子,被太太奶奶们撵出来,没皮没脸,没羞没臊,还不找个旮旯吊死,反倒做圈套污蔑你姑奶奶!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莫非打量我是好欺负的?明儿个就让我们家姨奶奶来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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