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端着饭碗,原来是给她送晚饭去了。
别花问我能不能放小春倌出来。
我思虑了会儿回答她,“不能。”
“为什么?”
“她可能会攻击人。”
讽刺的是,我去打听了一下小春倌怎么疯的,她们说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小春倌惹她后娘生气,被他爹绑在摩托车后面拖了一路来惩罚,磕住了头磕傻的,但是她不向人乱发疯,只会攻击父母,也咬后娘才生的弟弟,就被关起来了。
我去找宋小叔商量,宋小叔在村上还是有威信的。可是他说,他以前找了村长反应这事,一同和村长上门去批评小春倌一家也不管用。那无耻的一家子用最正当的理由拒绝说,伤害到人谁负责。
我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别花睡前也总像我一样去操心别人,她老是问我小春倌什么时候能出来。
直到一场泥石流的爆发,小春倌才得以重获自由,可是在那一场泥石流中也死了很多孩子。
想要解脱的被拉回来继续受折磨,想要活着的被剥夺生命抱憾而亡。
一连下了很多天的暴雨,引发了泥石流的时候,学生们正在上课,他们这一处最接近泥石流始发点,来不及逃跑,通通被掩埋了。
搜救队过来挖,挖出来的场景令人沉默。宋小叔垂头跪在地上,身躯躬着将学生紧紧护在身下。我们看不清他们的模样,只能看见大小泥人们固定在那里。我耳边那些家长的哭天喊地变得遥远起来,眼前的一切忽远忽近,忽清楚忽模糊,我看见的痛不欲生在变淡,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隔离开了,我整个意识好像也被泥石流轰然而埋。可是,我在这种意识似乎被镇压的情况下,泪流满面了。
他们和那年汶川地震里有些人在废墟底下的样子一样,小孩子们手里或紧紧攥着铅笔,或怀里勒着几本书,或互相拉着小手抱在一起……他们惊恐寻求慰藉的形状定格在了被掩埋那一刻。那些半露的小书包也在一片废墟中成了一抹悲痛的亮色。
因为泥石流新闻的曝光,我们这里逐渐被人所知,许多人伸出援手开始捐赠物资给受灾区和贫困户。
而宋小叔被村民厚葬,被政府追授为最美教师,事迹被广为流传。可是他依旧得不到家人的谅解,也得不到他生前一直期望的家人的支持与欣慰。他的一些家人仍然认为他是贫穷的,悲惨的,横死在外面不能入祖坟的。在他们眼里无藉藉名的他,远远比不上家族里的政治官员、大学教授、国企高管……这些社会精英。我从来了一趟的宋元明那里了解到。
但至少,他得到了他最爱的女人的祭奠,重获了她更多的爱。
孟冬在他坟墓前尚能平静地告诉他,启围,我一直在等你,从今往后也是。
等一转身面对朋友的安慰时,她却哭得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断地告诉我说,她后悔了,她好后悔,后悔那无意义又愚蠢的僵持。
意外从不仁慈,它只给人当头一棒,冷眼剥夺我们仅剩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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