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啰里啰嗦跟在一旁讲了许多话,中听的,不中听的,都塞满了我的耳朵。她仍然不想我出去,和那些日子以来嘲笑我的邻里一样,说着陈词滥调。似乎只要是个女性,是没有活路可言的。更遑论赚钱这回事了。村里有人嘲笑我在外面要沦落成小乞丐和老姑娘,姥姥则怕我离了她迟早要被饿死。我偏是不服的。只对她老人家说,我一定会过得很好,有一天我还可能会开着汽车回来见您。
在那村里为数不多的使我暖着的某位伟大形象的人,从未让我失望过。我和姥姥冷战着走到了碎石路口上,忽见寂静幽森的路边有一辆眼熟的面包车,我向前几步凑近了看,里头果然坐的是老郭,他正抱着手臂打盹儿呢。
我正盯着他看的时候,他忽然睁了眼,吓得我就是一退。他嘿嘿笑了两下,忙下车打开后面的车门热络招呼我上去坐。我懵愣地说,我没喊车呀。又不禁转头看向姥姥。她摆摆手说,也不是她喊的。
老郭连忙说,这是宋老师喊的,要他五点之前得到路口等雁子。
这时姥姥一拍大腿说,最近宋老师是问过她,雁子什么时候上路。起初我没肯坐这车,怕花钱。老郭便告诉我们,宋老师已经付了钱了。
我问什么时候付的。
老郭说,上回宋老师去镇上顺便付的,要我把你载到火车站去,钱我都收咯,就别推脱了。
姥姥也想上车,我没让,等到了火车站天就亮了,我一看清她垂老的样子想必会更难受。我始终保持着冷战,利索关上了车门,一副不冷不硬的模样赶她回去。
姥姥忽然从肚子那处搜出一个布包着的圆形物出来,她从窗口塞给我,嘱咐说,这是今儿早上她刚做的馍馍,捂在肚子里还是热的,趁热赶紧先吃一个,她刚才顾着说话忘了给馍馍。本来想着把我给说通了,这热馍馍就当是奖励我的,结果还是成了给我出远门儿垫胃的馍馍。
我眼睛一发酸,将头偏到一边去,一句话没说,把窗户摇了上去隔绝姥姥那道可怜巴巴又磨人的视线,并催促老郭开车。老郭说我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我要是他亲闺女,他……他回家得哭出来。
老郭磨磨唧唧的启动面包车,为了让姥姥在窗外多看我几眼。
我一眼也不瞧她,但是等老郭走远了一些的时候,我悄悄地张望后面,还把车窗摇下来了。那个走路都不利索的老人在弯路上跟着我们蹒跚地跑,她看见我探出头来了,于是跑得更快了些。她嘴里喊着什么,我没太听清,心里很揪心。幸好她停下来了,但她佝偻着身体,抬高手臂使劲儿挥着,竭力地喊。雁子,雁子,别在外面飞得太晚!
这话从路深处清远的传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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