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沿着这条线一寸寸蔓延,谢华晏的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笑意,一点一点扩大。那笑容极美,让她本来因过分精致而显得不大真实的五官一下子鲜活生动起来,像是一副过于追求技巧的画卷终于添上了最后的一笔写意风流。
钗环早就卸下,垂灯退后两步,安静地站在阴影里,默默地算着时辰。直到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里吹进来,烛光晃动,恰映在铜镜里,光芒一时刺到了人眼,谢华晏才好似被惊醒一般问了一句:“几时了?”
垂灯微微挪了几步,让自己重新出现在光线中,免得惊到了姑娘,随后道:“回姑娘的话,戌正差一刻。”顿了顿,又问:“姑娘要歇了吗?”
谢华晏应了一声,垂灯便出去唤了那些端盆捧巾的小丫鬟进来,与锁烟一道服侍着谢华晏梳洗更衣。看着姑娘睡下了,垂灯这才取了床塌两边的钩子放下床帐,又小心地将灯烛自外而内一一盖灭,只留了离床帐稍远些的两支,既不妨碍姑娘安睡,又免得姑娘夜半醒来时难以视物。随后她退出里间,和衣睡在了隔间榻上——姑娘不喜欢里间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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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华晏是被隆隆雷声惊醒的。
她没叫人,也没起身,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闪电在一瞬间照亮屋子,几缕光线透过绫罗帐,映出了帐顶绣着的数枝三月桃花。
幸好临走前吩咐花匠将那些花儿搬进花房了,否则若是被雨打残,父亲定然要心疼不已,不念叨上几个月想必不会罢休。
她一面想着,一面觉得睡意渐渐散去。一道又一道的雷落下,伴着闪电,她翻来覆去几次,在心里默默地数着落了几道雷,最终还是放弃了入睡,披衣起身。
外间垂灯轻轻唤道:“姑娘?”一边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是垂灯起身了。
谢华晏应着:“我睡不着,起来看看,你不必进来。”
“是。”
于是那声音渐渐散去,慢慢的,又只剩下了隆隆雷声和雨打窗棂的声音。
谢华晏走到书桌前,点了盏灯,铺纸研墨,挽起袖子取了支笔润了润,蘸饱了墨。待要下笔时她却稍稍一顿,偏头思量了片刻,墨珠跌落在纸上,晕开一片污渍。她无声地叹了口气,只得换了张纸,这才落笔。
“父亲母亲敬上,华晏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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