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迎风点燃一根烟,火舌缠抱着烟头自下而上舔舐,白色烟雾在面前弥散开来,慢慢露出新娘姣好的面容。程清远抬手把残余的烟气扫掉,笑着看严佳,帮她把碎发挽到耳后。
严佳用戴着白蕾丝手套的手向他打手语:“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你能不能,少抽点烟?”
程清远弯起嘴角,随手把烟往地上一丢,牵住她的手回答:“好,我不抽了。”
今天是2018年的农历七月初七,距离程清远第一次在葡萄架下遇见严佳,已经过去了十年……
09年隆冬,南城刚经历一场大雪,一夜之间万物都变得萧条。严佳趴在窗前,望着沿葡萄藤包裹、在风中摇摇欲坠的冰溜子,内心满是新奇,不由催促站在她身后给她编辫子的奶奶:“奶奶您快点儿!”
奶奶不利索地张开大拇指和食指,绷开红色头绳圈住她的发尾,一边绕圈儿一边宠溺地应和:“诶诶,就好啦。”
一九二九不出手,严佳何止是不出手,连被窝都没咋出过,家里人又宠她,小孩儿贪睡便任她睡,总比大雪天儿的到处乱跑要省心。这会儿雪停了,阔别已久的晴天紧跟上脚步,已是日上三竿,奶奶心想她再睡下去得把胃给饿坏了,才跑到床边轻声唤醒她。严佳在三层棉被下翻身打了个滚,耍赖:“奶奶,我起不来呀。”
奶奶笑呵呵,捏她的鼻子轻柔地拧了拧:“佳佳起床啦!下午小舅舅要回家了,第一次见面,你总不能就这样子见他吧?”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小舅舅,严佳自打被母亲养到十七岁再被父亲接过来,已在这家人面前耳闻多次。听讲这个小舅舅是她后妈的弟弟,是她“后外婆”在四十岁高龄时的意外之喜。你要说南城吧,名不见经传地窝在江南水乡这么多年,经济没进步多少,重男轻女的老愚昧倒是一直都存在。所以哪怕风险再大,她“后外婆”也得把这个儿子生下来。
她偷偷算过,她后妈比她爸小五岁,她小舅舅再比她后妈小十岁,估摸着这个小舅舅也比她大不了多少。
“那我干嘛叫他舅?”严佳对着葡萄藤翻白眼,从毛衣袖子里探出手指,畏畏缩缩地抚摸以枯绿色藤蔓为心蕊结成的“冰葡萄串”。
屋里奶奶听的苏州评弹隔着老远传过来——“雨打梨花深闭门,燕泥已尽落花尘。小红娘递简西厢去,东阁筵开为压惊。”
吴侬软语里,严佳低头踢雪。忽然不知从哪吹来的一阵风,吹落架上的积雪,洒在她肩头,她懊恼地抬头,却与面前的年轻男子打了个照面。男人高过她两个头,一身黑,颈边绕一道灰色围巾,向上包住一半的脸,只留一双微微内凹的眼睛。<b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