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有关。那回我流了好多血,晕乎乎地躺在床上,那会儿我就想我爹是什么样的?他怎么就忍心把我一个人扔到允州呢?陈嬷嬷说我爹另娶了后母,又生了好多的孩子。我就想通了,爹爹没有指望了,他不疼我,也不爱我。然后我就想到我娘,我就有点怨她,她怀我的时候受了很多苦,听说她整整吐了八个月,生我又遭了大罪。我就想啊,她豁出性命生出我来做什么呢?她不生我,我就不会被人骂是野孩子,也不会这么疼,流那么多血。那个时候我好恨她。但恨着恨着,我自己就哭了,陈嬷嬷说我娘很疼我也很爱我,她在世的时候整日抱着我不脱手,她死的那天,还给我喂了奶,换了乳衫才断了气。你说,她那么疼我,要是知道我过成那样子,她该有多难过?”
陆晚晚脸上挂满了泪珠,呆呆愣愣地回头望了眼皇上。
他双眸紧紧闭着,眼泪却不断涌出,淌过他眼角的沧桑,湿了枕下一片。
“陆建章很恨我娘,他在最落魄的时候得她相助,发家之后她便成印证他过去失败的耻辱柱。所以他把我娘的东西全扔了,至今我也不知我娘长什么模样。”陆晚晚抬手,揩了揩眼角:“不过,陈嬷嬷说我和母亲长得很像,就跟照镜子一样。”
“后来每次我照镜子的时候,都在想我爹是什么样的人,才能这么有福气,能让我娘惦记了她一辈子。”陆晚晚长舒了一口气,用尽量缓和的语气说道:“我娘肯定很爱我爹。那时候她在允州巴巴地等他,没等到他,却先等到了我。她没了法子,只能和陆建章协议,让他做了我名义上的爹,她不肯同陆建章拜天地,便找人替她上了花轿。她的遗物里有一件喜服,陈嬷嬷说那是她亲手做的,她绣了一年,那件衣服熬干了她的血肉。她却至死也没有等来我爹给她披上嫁衣。”
她声音越说越低,越来越颤抖。
“别说了。”皇上沙哑开口,泪流了满脸。
“很难过对吗?听到我和我娘过得这么惨,你很难过,对不对?”
皇上声音悲怆,苍凉得不像话,陆晚晚的每个字都像是尖锐的针一般,狠狠地扎在他心上,他数度开口,喉头却只余哽咽,半个多余的字也吐不出来。
“你看,那么难熬的日子我都熬过来了,我是不是很厉害?”她擦了擦眼角,极力挤出一个不怎么僵硬的笑容,让她看上去没有那么难过。她转头看向皇上,说:“所以,你一定也要熬过去,战胜天花。”
言及此处,她顿了顿,才说:“你要好起来,补偿我。不要再让我做那个没爹的野孩子。”
皇上喉头发酸发涩,猝不及防听到她的话,陡然睁开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皆迸出泪花。
皇帝侧过头,只留给她一个起伏的背影。
他心中大恸,她知道了,她早就知道了。他眼眶猝然而热,热泪滚下,这十九年的等待和找寻都有了意义。
“你何时知道的?”良久,皇上才挤出几个字。
陆晚晚深深呼吸吐纳:“你为我送嫁的时候,我觉得奇怪;我去北地之前,你赠我牡丹时,我开始怀疑;就在刚才,我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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