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个小时的陪护里,他们未能看到母亲慈祥的眼神,聆听她温柔的话语。
有药物为屏障,病痛已对她鞭长莫及,这一昼夜的送别更像是冷阳和姐姐的刑期。
他们的心每分每秒都在撕裂,希望尽早逃离折磨,又被不舍和依恋缠缚,畏惧永诀的一刻。
眼看死神无声迫近,冷欣宜终于承受不住锥心剧痛,想呼叫医生来抢救,被弟弟拽住便用力挣扎。
冷阳站起来抱住她,忍痛低吼:“姐姐,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妈妈已经受了太多罪,让她安安静静地走吧!”
冷欣宜中剑似的不动了,乌黑的长发仿佛凌乱悬挂的绸缎,衬托着苍白娟秀的脸。
她很漂亮,还有和外在同样漂亮的内在,造物主似乎在创作完这件作品后才发觉她太完美,于是本着人无完人的原则夺走了她的声音。
先天声带残疾让她自小丧失语言能力,即便在与至亲痛别的时刻也只能做默片演员,空有呐喊的情态,却发不出任何音节。
可是冷阳能听到那撕心裂肺的哭喊,相连的血脉,沉痛的心情让姐姐的声音直达心底,窗外幽暗许久的天空也受其感召,回应电闪雷鸣。
“姐姐,我们好好跟妈妈道别吧,别让她走得不安心。”
他搂住冷欣宜肩膀,带她爬伏在床沿上,一齐握住母亲的手臂。
母亲自来清瘦,患病后体重直线下降,眼下只剩皮包骨头,摸着像一截坚硬的柴棒,直接击碎冷阳稳固多年的坚强。
泪水像虫群爬满面颊,母亲干瘪走形的面容浮在泪雾里,恰似一本悲剧小说的封底。
作为这部小说的读者,他的愤怒与悲痛相辅相成,越演越烈,因为受害者含怨长辞,而加害者兀自春风得意。
三点三十四分,医生宣告病人死亡。
母亲被送去太平间,接下来该操持后事了。
冷阳扶着姐姐立于廊下,在她的哭泣和外间的雨声冲刷中暂入恍惚。
忽然一个中年男人掀开密集的雨帘奔来,那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姜开源。
看到姐弟俩的神态,精明的他断定前妻已命归黄泉,神色凝重地询问:“阳阳,你妈妈走了吗?”
他亲切称呼冷阳的小名,然而冷阳还记得上次会面时他所展现的冷酷,有当时的嘴脸作证,眼前这副面孔不过是惺惺作态的假象。
“你来干什么?”
他代表自己和姐姐表达排斥,二人的情绪迅速被憎恶充满,这个父亲就是荼毒母亲人生元凶。
他们的外公冷长生是岭南名厨,在榕州开设了一家经营三代的百年老字号餐馆“福满堂”。改革开放后冷家重获福满堂经营权,令生意再现昌隆。
姜开源也生在榕州,家境贫寒,20岁时应聘到福满堂做会计,因相貌聪俊,办事能干获得冷长生赏识,不计较两家贫富悬殊,将独生女冷忆梅许配于他,指望将来靠他开枝散叶,继承家业。
婚后小两口很快迎来家庭新成员,给这个肥白可爱的女儿取名冷欣宜。
姜开源的父母没盼到孙子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