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崔望,郑菀下意识想起那还未长成的少年郎。
一身青衫灰扑扑的,不知被风尘浸了多久,连脸面都模糊了,可她依然能忆起那双眼睛,灼着恨意与轻蔑,晶润剔透,漂亮极了——如她平时最爱弹着顽的黑玛瑙。
如没记错,当年那个拿着一枚破玉佩,就敢拦她车架,向她堂堂荥阳郑氏女儿提亲的小乞丐,就叫这个名字:崔望。
她还当场赏了他一顿板子,道了一句:“痴心妄想。”
郑斋点头,肯定了她的猜测:
“ 崔氏小儿如今已被圣主封为国师,乃我大梁上上客。”
郑菀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方舒缓下去的心绞痛,以前所未有之势席卷而来,她捂着心口,只来得及喊上一句:“阿耶,我疼。”
人便软软地滑了下去。
郑斋唬了一跳,慌忙用手去接,可双膝早因久坐没了知觉,直挺挺地也跟着一块倒了下去。
一阵兵荒马乱里,镙黛尖叫了起来:
“娘子!娘子!大人!快来人啊……”
郑斋挥手:“别管我,速速去请太医!”
羽林郎们也赶了过来,眼看郑小娘子脸如金纸,气若游丝,慌得立时拍马去寻太医,不到半盏茶时间,就裹着太医飞奔而来。
这时,郑菀已经被好好地安置在了辇车上,太医过来掀眼皮、验舌苔,诊了半天脉,才拱手苦着脸道:
“小娘子无病。”
“如何会无病?!我儿喊疼。”
“小老儿无能,实在查不出小娘子所犯何病,不若回府躺上一躺,明日再看?”
郑斋若有所思地看着满头大汗的太医,挥挥手,让镙黛和太医跟着马车一块将女儿送回了首辅府。
当夜雨疏风骤,大雪将院里的青松压弯了腰,郑菀就着这风声雨声,做了一整晚的噩梦。
她梦见自己活在一本书里,书名为《剑君》。
剑君的名字很巧,也叫崔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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