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句话没说完,突然住了口。
阳光明媚,反射在冰面上格外刺眼。她出发前根本没料到要来这冰天雪地里来,身上的大棉袍还是在附近镇上现买的,蓝底白花,头上还包着块热粉红的大头巾,浑身上下乡土气息迎面扑来,胖鼓鼓地坐在小矮凳上,呆呆地出神。
他过去张开双臂抱住她,安慰地亲她冻红了的鼻尖,半晌对她笑说:“啧啧啧,我一定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丑姑娘,呆头呆脑的,穿得一身土气,活象一只芦花老母鸡。”
她的神色慢慢才舒缓过来,揉乱他的头发,对他白眼相向:“是啊是啊,我是老母鸡,正好可以在你这头乱鸡窝里孵小鸡。”
他们走的那天驱车回江城,要从江城的机场飞回H城。她说:“听说我父亲在江城,我想走之前去看看他。”
以前他们住在老城区。在她记忆里,她们所住的是火柴盒子一样的灰色楼房,门口是仿佛永远积雪的灰黑色街道,小区门口总摆着一摊儿卖塑料日用品的小摊,对面的低矮小鹏里是一家卖早点的餐厅。现在父亲早搬离了那里,贺宇川事先打了电话去问了地址,是在江城著名的别墅区里。
别墅区在江北,汽车开了好远才到,是个有保安把守的小区,小区门口竖着冷森森的大铁门,在门口通报了名字住址才让进。小区里有康庄大道四通八达,假山假水也错落有致。他们按着地址找到路的尽头,才在结了冰的湖边找到那栋三层小别墅。
她对贺宇川说:“你在这里等我好不好?”
他点头,她走上台阶去按门铃。
一个五十几岁的佣人阿姨来开门,一看见她亲切地笑,告诉她:“哎呀总算来了,姜先生等你好久了。”
她被带上二楼,据说是父亲的书房里。记忆中父亲不是个爱看书的人,现在竟也专门辟出一片书房来,而且房间面积很大,高顶纵深,四周排满厚重的书架,气派庄严,硬是显出些书香传世的大家气息来。
父亲就站在那一长列书架的尽头,身后是宽大的办公桌和阳光明媚的落地长窗。他背着光,脸被笼罩在阴影里,她还是一眼就看见他那染了霜的双鬓和苍老的眼神。
她远远地站定,不再走近。他在远处喊了一声“芃芃”,语音轻颤。
四目相对,他们各自懵怔一刻,父亲立刻反应过来,对她身后的阿姨说:“芃芃来了,给我们泡壶茶来。啊,对了,给芃芃来杯巧克力牛奶……”大概说完才想起来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停下来,转回头对她说:“留下吃午饭吧?今天刚叫他们从江上弄了几天新鲜的大白鱼回来。”
她站在那里说:“不吃了,我们还要去赶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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