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想起来,一切都象慢动作回放。她摔了一手泥,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伸手抹眼泪,顿时抹了一脸泥。这时候她看见爸爸缓缓回过头来,手里还抱着弟弟。
有那么一刻她以为爸爸要回头来扶她,但后妈在他身后拉了他一把,红唇翻飞,尖锐的声音叫:“走啦!还有完没完!”他又回过头去,继续往前走,最后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她一直跟阿姨一起生活,十几年都没有见过父亲。到今天她才知道,她从来不曾忘记他的样子,即使他已经两鬓斑白,老了这许多,她还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一眼就认出他来。
世上大多人和事,都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只有你最在意的人,才能伤你最深。
租船的时间是两个小时,贺宇川早就停止划船,他们已经在湖中央停了大半个钟头。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跟一个不相干的人痛说自己的家族史。大冬天的湖上冷风飕飕,她说得自己眼泪汪汪,所以只好别过头去,不让贺宇川看见自己的脸。
他仍旧沉默不语,什么也没说,递给她一团白白的东西。她以为是手帕,拿过来擦了鼻涕又擦眼泪,还把黑黑的两道睫毛膏擦在上面。擦完了定睛一看,才发现那竟然是一只袜子。
他坐在对面,眼神闪烁,似乎不知道要怎么办,大概是被她突如其来的真情倾诉吓到。确实,一个和你不怎么熟的异性突然向你掏心掏肺地哭诉,他一定是感到尴尬的,所以半天才解释说:“我等一下要去踢球,包里只有袜子。干净的,不信你闻闻。”
她忍不住破功,噗嗤一声破涕而笑,伤春悲秋都忽然跑去了九霄云外。既然要去踢球,球衣应该有吧?再不成袖子可以借她擦一下,肩膀可以借她靠一下。他偏不,就塞给她一只臭袜子,分明就是跟她插科打诨。
可她确实瞬间忘了伤心事,再也哭不出来。
经此一役,他们多少变得有点象朋友。
后来他们各自回家,她刚到学校,他还给她打来电话,问:“到了?”她回答:“嗯。”她以为他会就此挂掉电话,没想到他略一停顿,又问:“你怎么把头发剪掉了?”
她反问:“怎么,不好看?”
“呃……”他停了半天也没有回答。她最了解他说话的风格,替他把话说完:“你是不是要说,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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