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他这样的直臣,朕懂,以一死博清名,却不知死何其简单,生才是千难万难。朕那时初登帝位,万事艰难,其实朕真的很希望廉史公可以与朕一心,可惜他心中却不是那么所想,他说朕杀先帝而得位,这话本就矫枉过正了,因为先帝早有密诏留存,立朕为皇太子,所以就算当年那场九功宴上,先帝没有驾崩,朕也是大宣名正言顺的储君,毋庸置疑。”
李豫看向斐济,“你的父亲廉修刚正有余,却不懂得审时度势,顺势而为,所以他的史写不成,又在狱中绝食,刻意激怒朕,一心为名求死,朕其实心中也很是失望……至于你哥哥廉成浩,他确实是廉史公亲生,性子看似文静,实则刚硬易断,朕痛惜廉家正义,本想给他一个机会,让他接替他的父亲,继续太史令一职,只可惜他坚决不受,估计也是为了刻意报复朕,直接撞在了殿前御柱上,气绝身亡。”
李豫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古帝王出了昏君才会有直臣触柱而亡,呵,廉家真是一门忠烈啊,临死都不忘讽刺朕是个昏君,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他看着斐济道:“这样的臣子如果朕依旧大礼厚葬,岂不是承认朕是个昏君?朕命人将廉成浩的尸身运出宫,扔去了城外荒郊的野山上,也确实是无奈之举。多年来,朕想起此事,依旧痛心疾首,但当年为了稳定大局,为了安抚那一双双暗暗窥伺的眼睛,朕也有很多无可奈何,朕确实亏欠了廉家,你今日报廉家之仇,朕无话可说,毕竟这事说来也是荒唐,你没了父亲、兄弟,又失了未婚妻,虽然你大概是为了报仇,才到了朕身边的,但也确实因此伤了身子断了后,朕也很是愧疚,所以……”
“你不必假惺惺!”斐济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陛下,我只想问一句,这印你是盖还是不盖?”
“此时此刻,朕还是皇帝,所以这个印……”李豫看着斐济,“朕绝不会盖。”
他说完后,又道:“自然你可以杀了朕,再拿着朕的手去盖这大印,当然你也可以如你刚刚所说那般,事后篡改事实,说朕病重,在今夜宴上驾崩,再让史官按你所说‘如实记录’,但你想过没有,你今夜言行和朕当年又有何区别?你身为廉家人,却做了令廉史公最为不齿之事,将来黄泉之下,你有何面目去见他?朕相信,以廉史公那般脾气,他恐怕也是容不下你今夜这般所为……”
斐济闻言,冷笑道:“陛下大概忘了,我从被过继出去那一日开始,便不是廉家的人了,今夜事成事败,都和廉家无关,我只是为了报杀妻之仇而已,陛下记好了。”
说完,他又看向李娪,“长公主,我本以为你是李家人里唯一还算良善一些的那个,没想也是满腹诡计,不过你我本就是各取所需,才结盟在了一起,今夜你若是无法证明,九功宴那夜,子娇之死确实与你无关,恐怕你今夜也是走不了。”
说罢,他给燕西风使了一个眼色。见燕西风慢慢逼过来,李娪顿时有些慌了,她明白斐济的意思,当初九功宴上对燕子娇见死不救的人,他都杀了,也不在乎多杀她一个。她心乱之下,下意识看向宁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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