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清了,少年衣衫碎裂,半张脸上都是血,一只眼睛肿了,裸~露出来的胳膊脖颈全是淤伤,颤抖的手背上还在慢慢滴躺着鲜血,少年抬起头来,看着四周涌进来的人群,他似乎松了口气,伤痕累累的身体带着劫后余生的轻~颤,就像一只快要碎掉的玉器。
程砺伸出手去握住少年几乎虚脱的胳膊,宽大的手掌温暖有力,少年眯缝着眼睛狼狈看他,声音强弩之末般的轻:“谢谢。”
少年的声音温润柔软,带着南国特有的腔调,教他无端端心下发~痒。
手指尖的触觉柔软冰凉。
殷~红刺目的血,从木墙上一直流淌到他的脚底。在她的脚下,那个秃头胖男人倒在另一边。
他是如何干掉这个洋佬的,已经不重要了。
那是谁都不想再回忆的一个夜晚。
暴力和零星的反抗带来的对峙和杀戮在夜色浓郁的时候接管了这艘摇摇欲坠的老货船,按照起事者们事先的计划,所有的暗哨明岗位都以血的代价获得成功,奄奄一息的船长在大烟的鼻涕眼泪和幻觉中被扔下了海。
猪仔船和其他货船不同,一般不会携带多余的财物,即使他们将所有打手扔进去黑漆漆的深海,也得不到多的一锭银子。
冯减雨带着狄勇勇的后生又从船舱角落里拖出一个战利品。
是浑身哆嗦的周香公。
冯减雨瞅他那样子就来气,伸手去拽他衣襟:“娘的,能不能行?”
“不能……”周香公声音带着哭腔,“他们的事情我不知道呀,我吃素,我,我连鸡都没杀过。”
“嘁,所以你小子才连鸡屁~股都吃不上。”
周香公身上乱七八糟挂了一堆神像佛龛,符箓披挂,他抖着身子挣扎:“我、我就是个烧香的,我供着这博达号的神……啊,你要干什么,娘娘们都在天上看着呢!”
冯减雨一脚踹过去,举起手上的刀:“老子还偏偏……”
“阿雨哥!”他的手被扣住,程砺阻止他,“他没有沾过血。”
“鬼才信!”冯减雨恶狠狠看着周香公,“要不是他说什么龙风,要祭海,那两人怎么会被……”
程砺摇头:“他们早已死了。”
冯减雨僵持着不肯收手,忽然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漫过他脚底,他低头一看,却是周香公尿了一滩,周围几个汉子顿时哈哈笑起来。孬种,真晦气!冯减雨满头黑线,更是恶心和这孬货费时间,一脚踢开他走了。
周香公浑身恶寒,战战兢兢向程砺道谢,程砺低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竟比刚刚那人更叫人害怕,周香公结结实实打了个大哆嗦。脑子里没来由想起一句话。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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