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千辛万苦投奔叔父,最后又说起自己这许多年来跟随在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有苦劳也有叔侄情分,如此等等。
宗承瞥了眼痛哭流涕的侄儿。
他这人心肠最是冷硬,但也最是念旧。若非看在自己那早逝的兄长面上,他当初是绝不会收留宗石的——他深知他这侄儿的禀性,颟顸又贪心,还总爱坐享其成。
宗石投奔他之后,起先总是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被迫为寇的无奈,不难瞧出之前跟多数乡人一样对他鄙薄之至,但自打发现他手里掌着金山银山之后,态度明显大变,开始对他大献殷勤,办差更是任劳任怨,还时常自叹他对他恩同再造,有如生父。
宗承嘴角轻扯。
什么有如生父,他实则也没比这个侄儿大上几岁,当不起这四个字。
宗石哭了半日,抬头见叔父无动于衷,又开始提祖母孔氏。
宗承不耐,攒眉少顷,命他起身,道:“我已仁至义尽。你跟从我这许多年,应是最清楚我的规矩,如若你不是我侄儿,早不知死了多少回。眼下我只是弃用你,已是格外容情。我不可能再让你到我手下做事,你走吧。”
“这些年你也应当习得不少本事,出去讨口饭吃不是难事。”宗承言罢,挥手命韦弦将宗石送出。
宗石将被人架出去时,死死盯着宗承:“叔父当真不会转意了么?”
宗承神容淡漠:“我给你的机会实在多不胜数,是你自己不知好赖。”
宗石面目紧绷,直至被拖拽出去,都未再言语。
桓澈走的是官道,行路不会过慢,然而两月之后,宗承仍旧未能等来桓澈的回复。
眼看着将入冬季,若是再不走,风候便不宜远航了。
宗承忖量之后,提笔给桓澈写了一封信,欲让自己的手下执此信在此等候,自己先行回倭。但桓澈留下的看守们并不答应。
在再一次被挡回去后,韦弦低声对宗承道:“我看朝廷那边就是要背约!先前分明说好了不限制您的自由的。大人何必顺着他们的意,山东近海还有数万海寇待命,随时听候您的差遣,您想脱身……”
韦弦后头的话未完,便被宗承冷冷瞪了一眼。
“我现在若是与他们动武,朝廷正能逮住由头寻我麻烦,他们巴不得我来硬的。你以为皇帝当真愿意这样轻巧地放过我?而今行事需谨慎,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跟外面那群人起冲突。”
韦弦诺诺应声。
宗承正预备回房打谱子,忽见拏云大步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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