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梅擎着桃花,花梗把在手里揉拈着,花叶蓬开旋似的红绿相间,像极了吉祥茶园里的花旋台,她看着花不由一笑,“这些年多蒙王爷照拂,客套的话我便不说了。不过,临了还是要赠您一句,‘春雨有五色,洒来花旋成。欲留池上景,别染草中英。’”
裕王支棱着耳朵,本以为能听到几句入耳的夸赞,没成想竟被她噎得灰头土脸,“别诓我不念唐诗,下一句便是‘王孙多好事’敢情这么多年,你是多嫌了我。”
“岂敢诸家之诗本无意绪,不过随性罢了,自时厥后尽有一些呆头呆脑的文人墨客,多解风情之人信口揣度各中深意,什么某花发,某花调,什么夜雨光寒,白昼难留,四时虽好又叹光阴转毂,新仇旧恨,一跌一落使人悲从心来,泫泣俱尽,万般奈何或愁或恨,这等绝世文章,快意之笔竟有些无病呻吟了。”
“嘚,别和我饶舌!你这些理论只有某人听得醉心......”他戛然而止,自知失口,一不小心提了不该提的人,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桃花,挨着旗头上的玉兰并蒂一插,戴在了她的头上,“好生进宫去吧,皇上为你拟了妃位。你可知道,咱们这个皇上,向来于宫妃封号上极为悭吝,你得皇上看重,这还未进宫巴巴地就为你拟定了一个懿字,自此后你再也不是舒穆禄雪梅了,佟佳氏一族就是你将来的依托,而你佟佳天心犹如嫩叶芽新,又活了一回,他日春风紫门你可别忘了本王。”
前行一乘银顶蓝呢小轿已徐徐驶入神武门,裕王怅了神立在三牌楼前目送,回首见着叶武师牵着一匹马,身负行囊迎着他拱了拱手,裕王冲他点点头,走上去驻了脚,习惯性地用食指拢了拢自己的眉,“真要走?不想瞧瞧她是如何为父沉冤昭雪,也不打算看着富灵阿的下场?”
叶武师摇摇头道:“不必了,天理昭彰,善恶有报。这个闺女迄小良善,她是不会因私仇使阴给人下绊子的,此番她进宫定扶摇直上,为其阿玛昭雪也会顺理成章,至于富灵阿......我还是那句话,人恶人怕天不怕,人善人欺天不欺,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人善有良缘,人恶众生怨,修得一腔良善正气,方是所得。”裕王挑一挑眉峰,“也好,人活一世,万事随缘,先生此去要往何处?”
“上妙峰山寻我师尊”如此甚妙,他叶子贤精通黄老之学,深知功成身退保命的道理,不留恋富贵荣华,避免了“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下场,人各有心,心各有见,谁能保着谁的心永久不变,当年的盟约设在利益上,两厢里怙恃所需算得上天衣无缝的搭子,如今事成,该是来如风雨,去似微尘退隐而去,不如君子之交淡若水。
好个明哲保身,裕王面从腹诽,不禁抿嘴一笑,“先生本就与仙道有缘,能在妙峰山安身也是极好的归宿。”
叶武师侧目向神武门内远远眺望,那神情既希冀又有些忐忑,似乎是有些放心不下。
裕王缓缓踱了两步,“先生不必忧虑,本王派了红影随姑娘入宫,你是知道红影的,这么多年她跟着你也学了不少本事,让她伴着姑娘无忧,这也算是权宜之计了。”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王爷好筹谋。”他一语双关,裕王不是傻子听得出来,自然也并未在意,双手一拱行了汉人的礼,“此去,愿先生道业成就”
叶武师拱手一揖,翻身上马,膀摇身晃,口内念念有词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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