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地走着,我们离得很近时才注意到我。
“皇嫂。”他躬身揖礼。
我道:“齐王不必多礼。”又看了看内侍手里举着的红锦宫灯,问道:“这是要出宫了?”
萧晠点了点头,淡然道:“臣弟怕是很快就要回封地了,这一趟也算是跟皇嫂道别了。”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与他虽不像萧暘那般玩闹亲近,可也是总角之交,万没想到有一日也能这么疏离。我便聚起一抹笑,说:“这是好事,早些回去也能过得安稳些。”
萧晠些许木然地点了点头,透出略带僵硬的笑意:“皇兄说,要让我和康王兄交换封地。”
我早已在屏风后听到,便倾心恭贺:“这也是好事,你的封地贫瘠多乱,这下可以过几年富庶太平日子了。”
萧晠握了握拳,略带苦涩地抬头问我:“皇嫂,你说,皇兄这是待我好呢,还是连我也一起疑心了?”
方辰殿内明烛高烧,光芒普度到殿角檐寰,每一寸都是明亮的。内侍举着宫灯低着头,没有敢抬头来听的,可这样近,他们总能听到的滢。
我怀着忧虑,问:“齐王何处此言?”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萧晠先是神情凛正地瞥了一眼随行的人,而后疏淡地摇了摇头,似是觉得无所谓,便说:“赣州固然贫瘠,但臣弟在那儿经营多年,根基深,底子厚,想做什么也是得心应手。可到了洛州,那是康王兄的地盘,我初来乍到人家自然不服我,再加上我占了自己兄长的封地,他的旧部必然对我有怨。到时候就算在富贵锦绣乡里,只怕也是处处受限,何行为也施展不开,真正成了笼中鸟儿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得说:“齐王许是想多了,你皇兄也只是好意,想让你过几天安稳日子,大约没想到这么深。”
萧晠寥落若窗外枯枝地苦笑道:“臣弟都能想到的事情,皇兄心有七窍,睿智多思,他会想不到吗?”
我一噎,竟觉得一股寒凉之气悄若飞尘,慢慢顺着后脊背往上爬,在四肢百骸间蔓延,手止不住瑟缩。
强压下寒意,饶有深意地说:“不管陛下是有意无意,他坐在龙椅上便有他的考量与无奈,身为臣子的不能怨不能恨,只能领受。你是他最亲近的兄弟,他若是疑你一分,那旁人五分六分都不止,君臣之间不管哪朝不都是如此吗?好歹,他待你还算好的。”
萧晠舒缓了神色,“我喜欢与皇嫂说话,旁人总是虚套,而你却是喜欢说实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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