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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这里吃了憋,虽然这个憋归根结底是他儿子给得,她该恨我到何种程度。

  越想,我越觉得自己病了,且这病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太医来了几拨,诊脉的结果不外乎是脉相沉滞,郁结于胸,气滞血瘀,开了几副汤药,嘱咐着早早晚晚地喝。

  初夏时节,殿内刺绣繁复的锦缎帐子被换了下来,挂上了轻罗烟沙帐,窗外的景致也随着暖融融的光束映照进来,满目浅桃深杏,露染风裁。我盖张大红撒花金丝薄棉被,只大约还是我和萧衍成婚时母亲为我绣得,终日里除了喝药就是睡觉,连饭都很少吃。

  母亲让冯叔进宫里看过我,冯叔是我们家的老管家,从我出生时就在我们家了,他人老得就跟殿前的那棵老槐树一样,银发梳得油光焕发得,细密的褶皱斑点爬上面皮和脖颈,常穿一身短打,在袖口和裤腿口扎住,这样能显得他活动起来依旧灵敏。他带了些母亲亲手做的凤梨糕饼,还有他做的酒醩鸭子,跟他说话的功夫,我吃得满嘴油光。

  我们两正说到我的弟弟易初准备入国子监读书,母亲想给他带上两个丫鬟贴身伺候,被父亲一顿呵斥,母亲只捏着锦帕泪眼婆娑地说:“那我去给他铺铺床行不行,易初他不会铺床。”一句话,还未等父亲发怒,易初已满脸红彤彤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说到此处,我正要感慨一番,嬿好迈着小碎步匆匆到我榻前,“芳蔼公主来了,正在前殿与殿下说话,马上就要来这边看望太子妃。”

  我一个激灵险些从床榻上栽下来。夏日晴方好,榻前的供桌上摆了羊脂白玉琉璃瓶,瓶中插着姿叶婆娑的天逸兰,满帘风起涌动如海上怒浪般大起大卷。我扶住几欲倾倒的白玉瓶,让侍女将冯叔带到偏房歇息,把我杯盘狼藉后的摊子收拾干净,拖了锦被将自己的身体盖住,哼哼唧唧地合眼假寐。

  殿中静极,纤羽坠地皆可闻。我紧闭着眼,侧耳听着那丝履着地的清浅声响越来越近,陡然在我榻前停住了。一声银铃般娇脆笑声,“沈孝钰,你这个妒妇,大白天得躺在床上装病。”

  我睁开眼,将被子往下摆了摆,瞪着芳蔼那张如花娇容,怒道:“你说我别的我都认,你说我妒,我哪儿妒了?”

  芳蔼背着手,在我榻前悠闲地踱了几步,吟吟笑着:“现下宫里都传遍了,太子妃将太子从新孺人的寝殿里拽了出来,不许他去。还驳了皇后选妃的建议,因她气性太大,太善妒,自己把自己气病了。”

  我口齿一哆嗦,险些咬了自己的舌头。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悠悠之口细碎到了这个地步,真真是让我无辜且无奈啊。我撤了被子下床,将藏在床底的啃了一半的酒糟鸭子拿出来,让嬿好去给我倒半壶酒,哦不,是半壶茶,为了避免明天又传出太子妃争宠不成反借酒浇愁的言论。我啃着鸭脖子,含糊道:“装病不成,我还是吃吧,免得没有力气来抵挡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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